與東嫤多日未見，不是隔著病床就是隔著院牆，也未能好好說上話，本以為今天能見麵，偏偏期望又落空，往日玩耍總有東嫤作伴，此時卻見不著人，想念也隨著夜色逐漸深重。

宴至亥時，逯兒在回程馬車上睡了一覺，落地恢複了些精神。

行至小院回房洗漱，剛要睡下，聽見院中悶響，忙穿上襖子出門去看，隻見地上出現一個布包，緊接著樹上一陣響動。

“誰在上麵？”等了一瞬沒回應，“我可喊人了！”

“彆彆彆，是我！”隻見樹葉間冒出個腦袋，睡眼惺忪的樣子，見著逯兒就笑，“逯兒！”

“阿嫤？”

原來是東嫤趴在樹上，卜逯兒正要詢問，突然起夜風，讓她忍不住打寒噤。東嫤趕緊從樹上跳下來，抄起地上的布包就拉逯兒進屋。

“夜裡冷得很，快進屋彆凍著了。”

回到屋內，東嫤又讓卜逯兒快進被窩暖和，自己坐在床邊和她說話。

“阿嫤怎麼這麼晚來？”

“嘿嘿，我偷跑出來的，”東嫤給卜逯兒掖緊被角，“又不好走正門，就爬進來了，你不在，我想著在樹上等你不會被發現，不小心睡著了，我不是故意要嚇你的。”

卜逯兒點點頭道：“今天晉王府小郡主生辰宴，爹爹帶我們去見禮，以為你也會去，聽妍姨說你爬樹被抓，又不準出門了。”

“啊？原來你們也去了，我還以為大人赴宴不帶小孩兒呢，早知道不爬了。”

“不是被抓住了嗎，怎麼跑出來的？”

“我故意給抓住的，正好今天你們休沐，他們要赴宴，我怕跟著去吃席就真要等幾個月後才能見你了。”

卜逯兒下巴埋在被子裡，聽完眨眼睛不說話，看不出來什麼情緒。

“怎麼了，晚上宴席吃得不高興？”

卜逯兒搖搖頭，從被子裡伸出手來抓住東嫤的手，“等了很久吧，你吃過飯沒有？夜裡又這麼冷。”

“不冷，還熱呢，也吃過飯啦，不餓，”東嫤握著手塞回被子裡，“我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睡著了就不久了。”

東嫤兩隻手都伸進被子裡握住卜逯兒溫熱的手，看逯兒濕漉漉的眼睛，忍不住笑起來逗她：“我來了你高不高興？”

卜逯兒臉上這時才終於有了笑意，點點頭又覺得不夠，坐起來伸手抱住東嫤道：“高興，還以為今天也見不到你。”

對同伴的思念得到回應，一天的掛念在此時安穩落地。東嫤怕她冷，撫一把露在被子外麵的後背，就著擁抱的姿勢把人按回被窩。

“我也想你啦，所以明天準備和你一起去學宮，今晚就宿在你這兒好不好？”

“好，不過你要怎麼進，妍姨不會發現嗎？”

“放心吧，我跟院裡的哥姐都通好氣了，還給入學文書蓋了章，入學的東西早就準備好了就在包裡，”東嫤起身一邊洗漱一邊與逯兒搭話。

“記不記得我之前說院裡的梨樹出苞，這幾天開花了，滿樹地開，好看得很，”東嫤淨了手去打開布包，“我想你上學可能沒時間來看，問了嬤嬤，說花隻開半個月，我怕等下次休沐就謝了，所以給你帶了些來。”

卜逯兒半撐起身腦袋跟著東嫤轉，見她拿來一個小木盒，打開來露出滿滿一盒子雪白梨花，玉似的花瓣層疊，隙間露出一點翠綠萼片，當真開得極好，應與青天最相配。

“真好看。”卜逯兒撚起一朵仔細端詳，忍不住讚歎。

“開在樹上的樣子更好看呢，希望它開久一點，或者哪天放學了我們一起賞去？”

卜逯兒點頭，笑眯眯道：“好！”

東嫤將花收起來放在一旁的小桌上，嘴上不停，“來之前還去找了一趟江笠陽呢，喝了她兩壺水。”

“找江姐姐做什麼？”

“我之前說你送的蜜餞好吃，帶給她嘗嘗，順便蓋個醫館的章，”東嫤換好衣服也鑽進被窩，在逯兒讓出的位置躺好，“之前害她受罰，我得去給她賠罪，要是那天晚上也來找你就好了。”

卜逯兒知道她在遺憾什麼，安慰道：“你現在來找我也很好。”

“也對，”東嫤笑嘻嘻拉住卜逯兒的手搓搓熱，“你們今天出去玩兒了吧，有沒什麼好玩的和我說說？”

“饒味軒新來的說書先生很會講故事，今天的這個就很有趣。”

“是嘛，怎麼躺這麼久都沒暖和點兒，”東嫤摸摸卜逯兒溫涼的背，一陣嘟囔，“我倆挨緊點兒，我身上熱乎。”

卜逯兒依言挨近東嫤，給她講那個故事。

兩個小姑娘拉著手在暖烘烘的被窩裡討論一天的趣事，不時嬉笑，困意襲來也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像要把沒見麵的日子都在對話裡填滿，直到眼皮支撐不住，才緩和呼吸睡去。

燃了一夜的燈燭也聽夠故事熄滅，融進靜謐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