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沐日這天豔陽高照,東嫤起了個大早,在晨光熹微中將劍舞又練了一遍。
清風盈袖,衣袂翻飛,連頭發絲兒都意氣風發。
吃過早飯正要出門,卻被東磬海叫住。
“最近上學,都伯侯世子可有找你麻煩?”
“沒有,越明鷗老在麵前晃,季昌明哪敢來招惹我。”
“沒大沒小,那是三公主,怎可直呼名諱,”東磬海正色糾正,又感歎,“公主確是識大體的。”
怎麼還隔空相互恭維上了,東大小姐認真考慮了一下對著親爹翻白眼會不會被揍。
“好端端提季昌明乾嘛?”
“今天得登門賠禮。”
“真要去啊!”
“當然得去,你這幾天是沒事兒,你爹我快被念叨死了。”
都伯侯一有機會就來找東將軍聊天,又因為和皇後是表親,皇帝必得給人家麵子,也敦促著把事情解決。
“我又沒錯,憑什麼是我道歉。”
“歸根結底也是你先動手把人給打了,這叫沒錯?”
東嫤立時噤聲,還以為自己瞞得挺好呢。東磬海看出她的小心思,伸手拍拍腦袋。
“我還不知道你,長長記性,下回彆做先動手的那個。”
“那怎麼不說讓季昌明彆做先招惹人的那個,他不招欠我能動手嗎?”
“今日上門就是要去說,收拾收拾出門了。”
“我都跟逯兒約好出去玩兒了,怎麼能爽約!”
“逯丫頭明事理,會原諒你的。”
東磬海大手一揮,就著人去備禮和馬車,東嫤跟著轉悠。
“這回越明鷗……三公主也要去!”
“沒事,三公主是識大體的。”
東磬海又轉身吩咐人去相府遞口信,替東嫤解釋原委。東嫤還要鬨,被東磬海大手一抓,提上了馬車。
待到都伯侯府,竟早有人等候。不過鎮國大將軍攜愛女親自登門,沒有主人家不出門迎接的道理。
都伯侯果然上前來與東磬海寒暄了些場麵話。
東嫤與長輩見過禮,便閉嘴跟著往府邸裡走,一路聽東磬海跟都伯侯打官腔。
“勞煩將軍還要親自攜令愛來解釋一番。”
“分內之事,小女與令郎世子有些摩擦,自然是早日說開的好,此番上門叨擾,侯爺莫怪。”
“哪裡哪裡,將軍言重了,是本侯教子無方,將軍裡麵請。”
路過花園正要進門廳,就聽見有人大喊:“你怎麼在這兒!”
東嫤一扭頭,就見季昌明在花園另一頭指著自己,當即遠遠行了個禮。
朗聲道:“見過世子!”
聲音不大也不小,季昌明聽沒聽見無所謂,重要的是讓都伯侯聽見。
都伯侯果然開始教訓兒子:“多大的人了還不知禮數,快過來見禮!”訓完又轉回來慚愧道,“犬子愚鈍,讓將軍見笑了。”
“小孩子嘛,不打緊。”
“將軍裡麵請。”
進門就見侯夫人在上座等著,雖說有點兒興師問罪的意思,但雙方身份在那兒擺著,互相不好得罪,於是又一番客套。
東嫤禮數做得足,實際快被這些縟節整麻木了,等季昌明進來的時候,才貓見耗子似的來了精神。
禮畢入座,侯夫人先發話。
“大家聚在這兒,就是為了東姑娘與我家小子的事,那日我兒回來發髻散亂,形容憔悴,身上又有傷,聽聞是東姑娘打的,不知到底有什麼過節,要將我兒傷成那樣?”
這番質問將季昌明說得可憐,倒像東嫤在仗勢欺人了。
東嫤心中不忿,但與季昌明幾次交手下來自己確實沒吃虧,她也知道此次興師動眾必然不是兒戲,一時拿不準該怎麼回答,看了她爹一眼。
那邊侯夫人愛子心切,定要討個說法,見東嫤模樣以為是心虛,於是更加咄咄逼人。
“我兒回來身上淤腫五日不退,請了病假在家養傷,渾身沒一處不疼,將軍府千金這是看我兒乖順,拿我兒當沙包了?”
乖順個屁,東嫤才不吃啞巴虧!
“世子與我互毆,當日之事學宮夫子與諸位同窗均有見證,又不是隻有他一個人受傷。”
沒打算在這兒說季昌明在學堂裡的惡行,她算看出來了,這一家子,當爹的優柔寡斷,為娘的慈母敗兒,與其東拉西扯浪費時間,不如就把此事定性為小孩子打鬨省事兒。
對方硬揪著不放反倒顯得小心眼。
東磬海也有此意,假意訓一句“不得無禮”,打斷了侯夫人的繼續發難。
“小孩子之間難免磕碰,此番登門,一是為了賠禮,二是為了理清個中緣由,不知世子可還記得當日之事?”
季昌明有爹娘撐腰,隻需要表演乖巧等著東嫤道歉,本來在一邊看戲,突然被點名有些不知所措。
雖說之前在爹娘麵前信口雌黃把東嫤罵了個痛快,但這會兒突然被鎮國將軍一雙不怒自威的虎目盯著,莫名背後發毛,不敢耍渾。
支支吾吾半天,才吐出個“忘了”。
“怎麼就忘了?我兒莫怕,有為娘替你撐腰。”
“世子若是不記得了,想來原因也不緊要,不如就冰釋前嫌?”
東磬海順坡下驢,侯夫人卻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