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父親是人所周知的“花癡”,在他出生前便因為上山尋找異品蘭花不慎摔下山穀而離世。母親是納西族人,本要追隨父親而去,卻在山上才知道自己懷了孩子,自是打消了殉情的念頭下山回家,同時帶回的還有一株從未出世的雪白蘭草。更因為這株異草,蘇府在花業界一夜成名,原本開始頹敗的蘇府籍著花業為基從新興旺起來,重回龍頭地位。
僅僅九個月,他的母親生下他之後便撒手人寰。母親將他取名為“至渝”——代表的是對父親的愛“至死不渝”。祖父從不叫他“至渝”,小時候隻叫他的小名“小魚”,弱冠後便叫他的字“淡之”——取凡事“淡然處之”之意。
他深明祖父的憂慮,是以他從不對那些花花草草過分的執著,甚至在十五歲接手生意後漸漸的淡出花業,專心經營茶葉、銀樓和絲綢米糧的生意。一直他都以為自己真的做得到“淡然處之”,甚至在商圈裡得了個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笑麵虎”的稱號。直到十五歲那年,在月影婆娑的桂園裡,那名從銀桂樹上輕盈落入他眼裡的精靈,讓他生平首次嘗到了何為“呆若木雞”“心如擂鼓”的滋味——原來,人的心是可以跳得這麼快而不死去的。
“這株‘雪素’我要拿回去了。”對方顯然也沒料到深夜的到訪會碰見人,愣了一下才禮貌性的告知一聲,轉身便要走。
“等一下——”終於回過神來的蘇至渝眼明手快一把拉住了對方的手,“你是什麼人?”一身奇裝異服,雪白的長袍不似漢人的樣式也非小數民族的打扮,長及大腿的黑發也沒束,披在身後隨著輕風飄蕩卻不顯淩亂,反而與人不食人間煙火,飄逸出塵之感。
“我?我是‘雪素’的主人啊。”
那麼的理所當然甚至讓蘇至渝一瞬間生出“原來如此”的錯覺。
“這是你母親從雪峰上帶回來的,說好了借她十五年的,十五年之約已過,花我要帶回去了。”語畢,手腕一翻便從蘇至渝掌中脫開,足尖一點,輕輕巧巧的飄上丈許高的銀桂樹上,再一縱身,便已躍出了府外。
晚風輕過,拂落銀犀點點,那人已如仙人般乘風而去,隻遺留下一絲幽蘭馨香混合著桂花清甜的香氣讓人疑是夢裡。
同樣的月夜,同一棵銀桂樹下,無奈的是已物是人非。
夜裡無端的一場小火將桂園裡的十二棵桂花燒得麵目全非,甚至已無再活的可能。
站在樹下,呼吸間,除了濃濃的焦炭味,還隱隱混著極微淡的幽蘭香氣,那樣雲淡風輕的人物啊,是被逼至怎樣的境地才下得去手,決絕的毀掉這些曾經的回憶?想至此,濃濃的苦澀便至心底泛開。
“淡之,你先回房休息吧,明天便請人來修葺,重新種上桂花,很快便能重回桂園昔日麵貌。”見寶貝孫子滿麵憂傷,老太爺忙上前輕聲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