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問:如何才能快速認識有錢人,讓對方為你大把花錢?】
海音寺千秋不太適應這個輸入法,慢慢戳著鍵盤,又加備注:
【本人沒有錢,沒有很多時間,沒有具體戶口——】
寫到這裡,她手指一頓。
“沒有身份”這點……好像不太能說吧?
法製時代,一個社會邊緣人,戶籍不明就算了,還在網絡上自曝,被遣返了算誰的?
她於是把備注刪除,隻上傳了問題。
【發布成功】
世界雖然陌生,但網絡還是熟悉的網絡。
海音寺千秋心知這種貼子不會很快有回答,遂用電腦內置的音樂軟件,設了個半小時的鬨鐘,準備閉眼緩上一會兒。
她還是有點後怕。
死亡來的就已經很突然了,誰知道複活來的更突然——
她站在一片空白的係統空間裡,胸口一個空空的大洞,血糊拉流了一地,半邊衣服都被噴濺的血液沁成了紅的。
結果她的大腦比係統空間還白。
不知道自己是誰,叫什麼,哪來的,人生經曆生草率的隻剩些大概是人類共通的基礎常識,感情波動也乾的一逼那啥。
基本一切都無了。
劇烈的喘息中,隻有殘存在神經末梢的劇痛,和意識湮滅前對於死亡恐懼,牢牢把控著堪稱陌生的身體。
然後劇痛和恐懼疊加,又在她心底催生出一股足以將人壓塌的慶幸。
活著真是太好了。
於是在係統整出點動靜的下一秒,海音寺千秋就毫不猶豫的接受了它。
結果係統問她:
[如果可以選擇的話,你想要【錢】,還是要【愛】]
海音寺千秋思考了一下,這大概是讓她選升級路線。
於是:“我選【錢】。”
《資本論》說了:人類天生具備勞動力。
——無論體力勞動還是腦力勞動,隻要肯付出主觀能動性,總能創造價值。
擱海音寺千秋的邏輯裡,就是綁上係統後,無論打工還是創業,賺多還是賺少,好歹一切聽她的。
【愛】就不行了。
它廉價又奢侈,挑剔又寬容,普及到人皆有之,又罕見的可以媲美UFO。
最重要的是,它是攥在彆人手上的。
給或不給,從的都是彆人的心,你舔來舔去,保不齊顆粒無收呢。
太難。
結果係統收到後反饋,biu的就是一閃。
[很好]
[你接下來的任務,就是和有錢的人談戀愛]
光屏上炸開了一個畫風做作的愛心。
海音寺千秋麵無表情的“嘖”了一聲。
[模塊即將生成,請您耐心等待]
——反正她也沒轍,生完湊合著用吧。
最終,生成完畢的係統界麵粉紅純愛的一比,隻有正下方額度計數那一欄,勉強能看出她“選擇了金錢”的痕跡。
這個計數欄,算的並不是[愛意值]和[好感度],而是最最單純的[金額]。
是【彆人】肯為她花費的金額。
一円一分鐘。
海音寺千秋乍一看這彙率,隻覺得它實在是褻瀆了【愛】這個字,但擱到自己身上吧,又好像很賺——
如果50萬日元就可以買來一年壽命,那估計多少人得搶瘋了吧?
海音寺千秋又想:那我要是多坑幾個狗大戶,是不是還能長生不老?
反正事就是這麼個事兒。
而後續一切妄想的大前提,是【她成功激活係統,落戶這個世界】。
“走起。”
[世界準入中,請您做好準備]
=====
海音寺千秋的初始落點,是日本東京的某條小巷子。
客觀來說,她還沒能完全拿下係統,所以身上的致命傷隻是被掩蓋,而非治愈,打落地開始,心臟就一陣陣的抽疼。
她強行適應了一會兒,沒成。
隻走到巷口的幾步路,就給她疼出了一身冷汗,隻能弱柳扶風的扒在郵筒上閉目養神。
要麼我守株待兔吧。
海音寺千秋身殘誌堅的給自己打氣。
然後大概過了有十分鐘,寂靜的街邊,傳來了踢踢踏踏的腳步聲。
一共三個人。
海音寺千秋閉著眼睛默數,談話內容是作業和男朋友,年紀應該大不到哪裡去。
高中生吧?
果然,腳步聲在她身前不遠處停住後,又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拉扯聲。
三個女高中生互相推搡了半天,才由中間那個大著膽子問說:“那個……”
她在海音寺千秋睜開眼睛看過來的時候,不受控製的打了個磕絆,緊張的一連咳嗽了好幾下,才用更小的聲音詢問道:“您是有哪裡不舒服嗎?”
海音寺千秋次第掃過三個女孩的麵容,隻看得小姑娘們麵紅耳赤拔腿要跑,才突然眯起眼睛,露出了一個虛弱的笑容。
“是的哦。”
她的聲音很輕,帶著絨一樣落進女孩們發癢的耳蝸裡:“要是有餘力的話,可以請你們幫我一個忙嗎?”
=====
三個高中生,攏共援助了她3000円。
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了。
海音寺千秋穿的是她死前那套衣服,和這個世界的季節不太匹配,但為了回報這份好意,她還是頂著深秋的嚴寒,讓三位少女拍照合影,拍爽了才告辭。
——3000円剛才一揣進兜裡,她就飛速把2000兌進了係統。
餘額欄“叮鈴”一響,多出了1000的額度。
換成壽命,16個小時。
其中一半,被她拿來暫時恢複身體,等心臟不疼了,她才注意到兌換時的損耗。
2:1?
“而且激活任務也沒顯示完成……”
回想起那個[和有錢人談戀愛]的前置要求,海音寺千秋後知後覺的意識到:
在這個係統的邏輯裡,大概要身價達到一定水平,才會被歸類為可攻略目標。
而隻有可攻略目標給她撒的錢,才是真正有價值的。
——這次承認女高中生的錢,從某種意義上說是個新手禮包,給了她緩解疼痛後,身心健全去做任務的機會。
“所以隻剩八個小時了嗎?”
念叨雖然是這麼個語氣,但海音寺千秋其實並不著急。
她腳下一轉,順著女高中生們的來路,走向了繁華的主乾道上。
陌生的國家,陌生的地區,不論做什麼,她都要先了解世界才可以。
海音寺千秋順著人流轉到了CBD,在商場的玻璃窗外,看了大概20分鐘的新聞節目,成功了解了目前所處的地區,時間和日期。
期間圍觀了不少搶特價商品的主婦。
等新聞播完,她就熟門熟路的摸進食品區,學著主婦們拉家常的的樣子,一邊和售貨員家長裡短,一邊按順序挨個試吃,成功往肚子裡填了切塊的燒肉,蘋果,菠蘿麵包和炒青菜。
哦,對了。
她還幫上貨的阿姨抬了兩箱礦泉水,收獲除了[大包濕巾紙X1],還得到了一個略顯模糊的身體數據。
她這個身體的力氣很大。
大到“單手拎一箱礦泉水都毫無波動”的那種程度。
吃飽後出門後拐道,路口有間報刊亭。
她以剛才看到的某條熱點新聞為開口,和老板簡單搭訕,同時拿起本《美食周刊》,狀似無意的翻閱起來。
大約10分鐘後,海音寺千秋放下雜誌,在老板友善的微笑下,禮貌同他告彆。
Netcafe。
她剛才從雜誌上翻來的名詞。
雜誌的主旨,是介紹某家網咖內廉價但料足的肉食套餐,但海音寺千秋的重點,是文章最開始,概括性介紹“網咖”這一場所的文字。
她現在就很需要這麼個地方。
海音寺千秋腦內殘存的常識,和這個世界其實不是很配適。
不過她也懶得追究自己之前是不是日本人,畢竟法治社會總是大同小異的——
——類似網咖這種地方,就算不需要身份證明,多少也得留個聯係電話,她啥都沒有,就不能找那種太正規的。
這種店子打聽起來也方便。
有女高中生結伴走,附近不遠大概就有學校,海音寺千秋花了點時間,跟在不同的學生身後來來回回的走路。
終於,走完了三趟後,她成功從一些很有精神的DK們大聲聊天的內容裡,過濾出了兩家肉多量大的拉麵店,一家可以偷偷買點酒的食品店,和一間位置不算好找的小型網咖。
“890日元兩小時?”
這個價格比海音寺千秋打聽到的貴點。
前台打工的妹妹年紀不大,看著也不太像是兼職,聽到她嘟囔的聲音,很熱情的叭叭開始介紹。
“我們這裡還提供食物和洗漱服務的,”女孩的眼睛亮晶晶的看著她,“你要是有需要,我還可以送你一條毛巾!”
海音寺千秋眼角掃過價目表的附加欄,【毛巾租賃:300円】。
“那就謝謝了哦。”
她果斷從兜裡掏出僅剩的一張千円紙幣,十分有感恩之心的送了女孩一個溫柔笑容。
其實用熱水也是要加錢的,不過妹妹被她笑的眼睛都有點發暈,拿毛巾用員工休息室的飲水機器,強行給她涮了個熱毛巾出來。
海音寺千秋洗漱完就開了電腦,耐心十足的打開了門戶網站,順著熱點一個一個看了過去。
雖然細節有差異,但她大部分的常識,在這個世界還是有用的。
至於可攻略目標……
她也算是在繁華街道上走了一路,時間也是人流高峰期,但人來人往中,一個達到標準的可攻略目標都沒有。
海音寺千秋尋思著,係統的有錢標準,大概得是能上電視的大人物。
於是她又順著門戶網站的關聯推薦,找了個大型論壇,認認真真的提了個問。
她才剛閉上眼睛沒多久,不遠處便傳來了一陣熟悉的,遊移不定的腳步聲。
是前台的小妹妹又來了。
——這都第三趟了,海音寺千秋心說您還有完沒完?
那邊廂,妹妹顯然是被她營業性的笑容迷惑到了,完全沒有注意到笑容底下的不悅,特彆熱情的跟她介紹說:
“比起果汁,其實我們家的氣泡水更好喝哦,反正都是免費的,你要多來一杯嗎?”
emm……
海音寺千秋笑著說:“行吧。”
又五分鐘。
妹妹:“這個麵包一般放在零食台,還挺受歡迎的,你先拿幾個,不然很快會空掉,想吃都沒有了。”
嘴上說的是讓她去拿,實則妹妹搞了個小碟子,已經給她端過來了。
海音寺千秋還不太餓,見她一副想看著自己吃的樣子,不願意難為自己,就隻能當沒看見。
遂微笑反問:“你還有什麼事嗎?”
妹妹不知所措的“啊”了一聲。
但很快,她就找到了新的聊天契機。
“我們快要吃晚餐了。”
女孩發現隻要自己說話,客人就一定會微笑的注視著她,於是努力擼直了舌頭:“員工套餐很多的,我這幾天吃不了冰激淩……”
她的臉比在前台登記時還紅,甚至結巴了快20秒。
“就,冰淇淋,可以麻煩你嗎?”
海音寺千秋溫和點頭:“可以的啊。”
女孩雀躍的送來了零食。
怎麼說呢。
海音寺千秋現在雖然前所未有的怕死,但她同樣十分慶幸著存活。
因為還算遊刃有餘的緣故,她是以一種很平和的心態,過著新人生的每一分每一秒。
對新生的她來說,吃東西,應該是人生享受的重要組成部分。
尤其是吃冰淇淋。
在前台少女的眼裡,客人吃冰淇淋的速度並不快,看起來卻很美味的樣子,她乾脆沒走,正大光明的在旁邊看她。
“我要把杯子拿走呀,那本來是我套餐,要和其他餐具一起收的。”
她如此這般的振振有詞道。
海音寺千秋其實沒有揭穿的意思,她隻是覺得有點可惜。
毛巾300円,冰淇淋一球500円,要是係統已經成功激活,就算兌換率隻有一半,這妹妹也算給她續了命了。
話說小姑娘就算有內部折扣,買這些東西總歸也花錢了,等下離開的時候,多對她笑一次好了——
不過也托她的福,折騰到現在,她那30分鐘的鬨鐘基本是白定了。
海音寺千秋麵無表情的刷新了網頁。
【如何才能快速認識有錢人,讓對方為你大把花錢?】
這種露骨的問題下麵,想也不可能有歲月靜好的回複。
其中相對好一點的,是帶著表情圖案的善意嘲笑,中間夾雜著一些雞湯文學,概括一下八個字:
【你若盛開,蝴蝶自來】
剩下八成都是罵人的。
海音寺千秋在一堆【廢物】,【垃圾】,【心術不正】的唾棄中來來回回的找,最終在夾縫中找到了一個戲多的人,分享了一些在會所休息區等位的小技巧。
不明覺厲,大概率是乾貨。
順著這個人的id,她找到了幾個更小眾的關聯網站,並且逮到了一個四處發援/交廣告的小號。
她順著中介id常去的貼子,記住了一些出現概率高的論壇和聊天室。
這些地方彆的不多,想走歪路的男男女女一把堆。
海音寺千秋看了幾個熱帖,就認識了一堆高端俱樂部和會所的名稱。
然後再以此為關鍵字進行站內搜索。
以熱度從高到低進行排序,隻要耐心多看幾個不同角度的帖子,就足夠她腦補出這些場地的畫風了。
說著雖然簡單,但雜亂信息也是真多。
——她看了差不多七頁男公關的愛恨撕逼貼,才成功搞清楚了他們家俱樂部的一般消費水平。
海音寺千秋最後是卡著時間點關機的。
妹妹送的小麵包被她塞進了兜裡。
煩歸煩,女孩終究幫了她不少,海音寺千秋尋思著無成本的感謝也不礙什麼事,又退回桌前,撕開便簽拿起了筆。
出時來,熟悉的妹妹在熟悉的櫃台後值班,她眯著眼睛對女孩笑了一下,說:“謝謝你啦。”
妹妹有些失落的點頭,衝她的背影搖了半天手,才進去收拾東西。
用過的電腦已經關閉了,桌麵也很乾淨。
女孩在鼠標旁邊的雜物筐裡,看到了一隻折紙的小青蛙。
青蛙疊的很好看,背上用紅色的記號筆,寫著【ありがとう ナナちゃん(謝謝哦,娜娜醬)】。
女孩後知後覺的低頭看了下自己彆在胸前的名牌,眼睛亮晶晶的跑回了櫃台。
海音寺千秋走的不快,她不太認識路,勉強記住的地圖,也需要以主乾道為參考。
結果還沒晃出這條小巷,背後突然傳來急切的呼喚聲。
她挺意外的“哎?”了一聲,回頭,就看到了急匆匆跑過來的前台小妹。
女孩幾乎是莽撞的往她手裡塞了一瓶礦泉水,塞完一掏兜,又給了她一個口罩。
“這是?”
“是我找保潔阿姨要的新口罩!”
女孩稍顯急切的解釋道,“我注意你有把領子立起來,大概是想遮一下臉,嗯……”
之後她不太知道該怎麼說,臉更紅了:“總之,這個給你用,我是說,用的上就用,用不上扔掉就好了,反正是消耗品嘛,那個……”
“我會留著的。”
在女孩慫到要鑽地縫時,海音寺保持著微笑,打斷了她的自卑:“口罩很有用,幫了大忙了。”
“咦,是嗎?”
女孩愣了一下後突然笑開,拖著長音說:“太好了!”
“到城市裡我就一直很不習慣,好像跟陌生人搭訕很奇怪一樣,表現的太熱情都會被吐槽,大家對可愛的理解跟老家一點都不一樣。”
“顧客也是,要麼根本不看我,多提示兩句甚至會覺得煩……”
她大概憋了很久,說到後麵著急了,甚至會帶出一些含糊的口音。
是相當可愛,並且自帶人間煙火氣的抱怨。
可惜海音寺千秋也覺得煩。
她的時間稱不上緊湊,但也絕對不充裕。
在無法轉換成餘額的情況下,娜娜贈送的物品價值有限,一下子被耽誤掉五分鐘,她已經有點想打人了。
其實也不用打人吧。
海音寺千秋微笑的注視者女孩的發頂:隻要擺出她說害怕的冷漠臉,說一句“你打擾到我了”,大概就可以ko了吧?
可惡,好想付諸行動啊!
直到7分54秒,女孩終於回神了。
“……啊,一沒注意,我居然得意忘形的抱怨了這麼多,你還有事吧?我先回去值班了,下次有機會再來光顧吧,我會給你打折的!”
聽到關鍵詞,海音寺的笑容終於真實了一點。
“再見。”
她耐心的對著女孩搖了搖手,轉身後笑容立刻消失。
海音寺千秋沒有立刻戴口罩,她看上的俱樂部還挺遠,還需要蹭一波順風車。
傍晚時分,夕陽西下。
海音寺千秋蹭著一輛送郵件的輕卡車,花費一小時五十三分鐘(其中一半是堵車時間),成功到達了目標街區。
這家俱樂部雖然在市區,但周圍街道綠化好的像景區,海音寺千秋還有個備選的酒吧,就在隔壁的商業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