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就剩等了。
她也沒在正門傻站,一邊慢悠悠的走著,一邊觀察來往車輛,大概確定了地下車庫出入口的位置。
[係統君啊~]
她在腦內慢吞吞的吆喝了一聲:[可攻略目標的頭頂,應該是有標記的對吧?]
係統雖無回答,她麵前的光屏上,卻出現了示意圖。
一個渾身漆黑的小人,頭頂一個白色的小箭頭。
海音寺千秋於是問:[這個箭頭能不能大一點?]
——係統雖然能在一定範圍內探測到攻略目標,但不會主動提示,那個示意圖跟雷達顯像一樣,能看個大致距離,具體的人,需要她靠肉眼去找。
海音寺千秋從市中心一路過來,強烈懷疑是因為標記太小,才把土豪都淹沒在了人海裡。
係統:[OK]
光屏上的示意圖唰的一變,小人頭上的箭頭變的比人還大。
白色代表[可攻略對象],因為還微微發著光,在黑夜之中十分的顯眼。
海音寺千秋覺得這個行,能用。
另外:[攻略成功時也給個提示唄?]
係統再次:[OK]
白金色的箭頭唰的閃成了亮橘色。
海音寺千秋的這個攻略係統,因為底層邏輯是錢,所以沒有看起來那麼粉紅純愛,攻略值漲起來的要求也並不苛刻。
悸動,驚豔,愛欲,甚至純粹的色心,隻要情緒波動高於某個閾值,那就是可以的——
這期間,對方為她花多錢,係統的【餘額】就算多少円。
而與之相應,這樣的“攻略”並不會鎖好感度,一般也就是正常人情緒波動的那個狀態,時間長點,過去也就過去了。
海音寺千秋覺得這樣好,簡單。
——要是今晚能一舉逮到個有錢的sp,那就是加倍的簡單!
腦子裡哈拉這半天,她已經走到了目標地點,身後不遠處有一叢灌木。
這個距離,俱樂部的地下停車場都在係統的探測範圍內。
果然,沒過多久,海音寺千秋就在雷達上看到了一個白金色的小箭頭。
大馬路上光溜溜,她不信就這樣還逮不住土豪的車!
結果十分鐘後,路上駛來了三輛車。
一個碩大的白金色箭頭,自上而下的指在中間那輛車頂上。
海音寺千秋麵無表情的翻了個白眼,放棄了。
首尾相連的車隊,去碰瓷中間那輛必然坐有重要人物的車,顯然過於刻意,可碰瓷前麵後麵的,大概率也就下來個保鏢助理,還是見不到目標。
一連這樣錯過了兩波人,再呆在這裡就有些顯眼了。
海音寺千秋戴好口罩,一步一晃的繼續往前走。
她穿的單薄,臉也被風吹的發紅,加上手上提著的紙袋(從郵件車上蹭的,裝著麵包,水,零錢和一些濕巾紙),乍一看,很像一個生病之後出門買藥,有些迷糊所以亂走的路人。
路人其實真的有點頭暈,所以沒走兩步,又找了個路邊長椅坐下了。
海音寺千秋也不知道這附近有多少攝像頭,隻能儘量表現的不可疑,坐下後仰靠椅背,一隻手遮住了眼睛。
然後腦內看光屏。
五分鐘後,雷達上又有目標出現了。
這次是一輛車!
海音寺千秋外掛在手,卡著時間從座椅上站起,搖搖晃晃踏上了馬路。
這一晃,差不多晃了三分鐘,走到中間,突然開始劇烈咳嗽。
說時遲那時快,駛來的汽車正要轉向,司機聽到聲響,果斷先一步踩了刹車。
慣性驅使,馬路上頓時傳來了刺耳的摩擦聲。
雖然沒有撞到人,依舊可以看到車前有一道彎腰的人影,因巨大的聲響慌亂倒地。
坐在副駕駛上的秘書第一時間下了車。
“您沒事吧?”
他小跑著上前彎腰,禮貌的低聲詢問道。
“沒事吧……”
海音寺千秋被車大燈照的眼暈,雖說是故意碰瓷,依舊緩了半天才回神。
所以看著就特真實。
她坐直後大方的甩了甩手,用帶點黏糊的鼻音辯解道:“是我自己有點感冒了頭暈的,你們刹車很及時,沒有撞到我。”
秘書肉眼可見的鬆了一口氣。
海音寺千秋拒絕了對方送她去醫院檢查的請求,像是不適應這樣的殷勤一樣,拍了拍土就要走。
她將從車的左側離開。
後座沒開車窗,玻璃也是單麵的——
這些都在她預料之中
——而以車頂那碩大的箭頭位置來看,玻璃後的這一側,坐的就是目標。
作為一場“車禍”的受害人和肇事者,哪怕隻是因為好奇,目標大概率正從車裡關注著她。
海音寺千秋剛才故意向右邊摔倒,肩頸蹭地起來時,成功搞出了一點小擦傷。
此時月上中天,寂靜整潔的街道上路燈櫛比,燈下光暈柔和,在陰影的間隙裡,映出一片又一片的暖黃色光球。
險些被撞的女孩身形高挑,走起路來並不慢。
她從一片陰影中踏入光下時,側顏正對著車窗,好像是被頭發卡住了帶子,半天才成功摘掉口罩。
於是她順理成章的在原地頓了一下。
昏暗的燈光下,女孩沾了汗漬的肌膚像是潤了油的玉石。
車上的人這才注意到,這女孩山根挺拔,眉眼繾綣,居然是一副清雋高華的長相。
她眼睫低垂時,隻把夜風都壓下一截,光影交錯時氛圍直接拉滿。
後座兩人幾乎同時出現幻覺,好似那女孩的衣袖拖出去了老長,迆迆然下擺乘風,衣後托了一地的月光。
然後是她耳朵向下一點點的地方。
那裡有道擦傷。
一點血絲看著像黑色,女孩摸到時候冷不丁哆嗦了一下,然後“嘖”了一聲。
車內聽不見聲音,隻能看到她嘴唇微動。
但她嘴唇一動,那“嘖”聲跟雷霆直接打進腦子裡也差不了仿佛。
少女避開傷口,自顧自的整理起了摘口罩時弄亂的頭發。
車裡其實還坐了個保鏢。
哪怕隔著一個身位,他依舊可以清晰的看到,當女孩的小拇指勾過耳廓時,她的指尖在皮肉上按出一個怎樣的小窩。
然後大概刮是到破皮的地方,疼,她又“嘖”了第二聲。
這一次,保鏢心都跟著她跳了一下。
而在海音寺千秋的視角裡,車頂箭頭幾乎在她摘下口罩後垂首失笑的一瞬間,就飛速的變成了橘黃色。
“等等……”
有不甚清晰的聲音從車裡傳來。
後麵說了什麼海音寺聽不清,但保鏢很快下了車,都沒敢抬眼看她,小跑著繞到這邊打開了車門。
海音寺千秋腳下一頓。
此時她已經連跨兩步,幾乎走到車後了。
但從邏輯上講,事主要出場,她作為“被害人”,一點反應沒有,反而不正常。
再說她一開始等的就是這個。
海音寺千秋需要表現出一點好奇,一點意外,還有一點自詡事情已經結束,卻還要被占用時間的不高興。
媽的好煩哦。
海音寺心知自己不是個扇形圖精,這種表情,分析著簡單做起來難,她隻準備囫圇著應付一下,就立刻開口說話。
比如“我是真的沒事”,“您還有什麼事嗎”一類的。
她雖然是碰瓷的,想想碰的東西和普羅大眾不一樣,車上人變橘的原因是性趣還是驚豔,她也懶得細究。
這一單隻是為了激活係統,不用在乎數額,對方隻要橘著,遞給她張餐巾紙折算出0.1円,那也儘夠了。
所以海音寺千秋的心態很是放鬆。
她甚至很享受這個街區的環境,享受能活著聽到蟲鳴鳥叫,聞見青草芬香的每一分每一秒。
接下來,隻要和大概率是見色起意的事主哈拉兩句……
“句”字還沒腹誹完,隨著哢嚓一聲輕響,車門開了。
海音寺千秋隱隱聽到秘書喚了一聲“禦曹子”。
這是古語裡少爺的意思吧?
海音寺千秋腦子裡還沒轉過來這個彎,就看事主慢吞吞從車內,伸出了一隻穿著高齒木屐的腳。
然後那腳擱半空中努力晃了一晃——
沒挨著地。
她腦子裡轟的一聲就炸了。
我是誰?
我在哪?
海音寺千秋心底瘋狂撞牆:我是做了什麼孽,老天要用這種思路懲罰我?!
那邊廂,拒絕被幫助的禦草子在車後座蹭了好幾下,終於成功下地了。
除了木屐,男孩還穿著全套的和服,佩一把袖珍的懷刀,腰上還彆了扇子。
他的眼睛和頭發同色,是一種相當亮眼的赤紅,往那一站,活脫脫一尊小木偶。
撐死能有七歲。
七歲的目標和車窗的下沿一邊高,仰著頭看海音寺半晌,若有所思的抿了抿嘴唇。
他頭頂的箭頭是鮮亮的橘色,意味著情緒波動高到了閾值內。
海音寺千秋回憶了下自己一連串看似自然的色/誘小動作。
媽的好像在犯罪。
那邊廂,小男孩撩了撩腰側的羽織,低頭行禮,居然一板一眼。
“非常抱歉。”
他聲音稚拙,卻很平穩,“您確定身體沒事嗎?”
海音寺千秋心說您詞彙量還不少。
不對!
她心底大力甩了下頭,清醒後又去看那個巨大的亮橘色的箭頭,心說我是被六歲的異性搭訕了嗎?
一想這異性是自己碰瓷來的,而且係統所剩的時間,大概率不夠她去碰瓷第二個了——
海音寺千秋忍不住“嘖”了今晚的第三聲。
也是唯一發自內心的一聲。
按理說她的表情控製的很好,但氣場上還是不免泄露端倪,顯得……不是很想搭理人。
小男孩敏感眯了下眼睛。
然後他頭頂的箭頭就褪色了。
啊呀呀。
看來是很不習慣被人忤逆呢。
海音寺想起男孩標記出現顏色變化的契機,儘量自然的恢複了笑容的角度:而且他還很喜歡溫柔笑著的人。
她的判斷是正確的。
箭頭幾乎是rou的一下就橘回去了。
男孩這個反應,讓海音寺覺得,在他的腦子裡,【溫柔的笑容】這個詞組,應該有個固定的形象在。
越接近,他就越喜歡。
話說這麼大點的孩子,又恰好能在海音寺身上找到影子——
那是他媽媽還是姐姐?
不過這都不是重點。
反正也不準備長期薅他,趁熱乎勁還在,趕緊要東西吧!
於是在秘書眼裡,那位大概率是真·無辜路人的被撞小姐,今晚第一次主動說話了。
“我很確定自己沒有問題。”
這句是回答小男孩之前的問話。
接著,長發的女孩聳了下肩,溫聲道,“不過你要是能給我張餐巾紙,那就更好了。”
原計劃,海音寺千秋這裡還要再摸一摸傷口以作示意,進而追加一些撩頭發的小動作。
不過車上下來這個,比預估小了二三十歲,真這麼弄太罪惡了。
配合著刻意放緩的語氣,她的話聽起來就像是害怕小孩產生罪惡感,所以善意衍生出的哄勸。
邏輯上這必然是合理的。
車前,那位大概是禦曹子父親的秘書的青年,果然也沒有懷疑。
他甚至主動掏兜,將餐巾紙遞在了男孩手邊,顯然,能簡單禮貌的平息掉意外,比節外生枝更符合收益。
結果小男孩平淡的瞥了男人一眼,輕輕搖了搖頭。
他從自己衣袴裡掏出了個手絹,上前兩步,還是單手遞給人的。
見她不接,又提溜著抖了抖。
海音寺千秋看著男孩愣了好一會兒,才抬手去接手絹,之後神態奇妙的說了句謝謝。
這可真是……
好居高臨下的一個小孩兒。
她將手絹裝進衣袋,反手就是一個兌換。
[係統激活中]
那邊廂,小男孩遞完手絹,也隻仰頭看了她一會兒,沒再說話,扭頭上車走了。
然後可能是小男孩剛才表現的有些異常,秘書君看向她的眼神,瞬間就犀利了起來。
海音寺千秋本身也沒什麼彆的圖謀,心底坦蕩蕩,自然不會慌,無視掉青年眼中的防備和審視,很瀟灑的轉身走了。
她也不是漫無目的走。
按原計劃,她碰瓷個成年人,然後進行一些不健康的搭訕活動,因為大概率沒有後續,所以她不怕查。
這裡還有個意外。
比如碰瓷到的有錢人是個傻白甜,對她不是見色起意,而是一見鐘情,想轍要發展後續——
那她也不會拒絕一張長期飯票啊!
在這種情況下,隻要她表現的不是很可疑,那對方就算不放心,也不至於直接查她祖宗十八代,查一查這個時間段就可以了。
說不定會看監控呢?
反正在不了解有錢人思路的情況下,她就隻能從自身考慮,無論如何,突兀出現,搭完訕就走是不行的。
那擺明了是釣魚。
所以她之前用網咖的電腦,訂了一家名店的宵夜,地址就在這個街區往東走的拐角,也算是給自己出現在這條路上,找了個說的過去的理由。
店家是開居酒屋的。
看網絡評價,哪怕不喝酒,店裡小食的人均消費也有10000+。
貴是貴了點啦,但這頓宵夜,不止是為了給她的碰瓷計劃收尾——
碰瓷成功,意味著係統激活,換言之,她成功逃出死亡陰影,人生重來啦~
我甚至可以以50萬日元\年的價格長生不老。
海音寺千秋捫心自問:這樣都不慶祝一下,不虧心嗎?
想慶祝,首先要去搞錢。
海音寺決定繞個路,從酒吧那邊的後街走。
人越多的路段,越好搭訕,離她和店家預定時間還有一個小時,而她現在的目標,是15000円。
其中一萬吃飯,三千兌給係統續命,就算是達不到係統標準的人給的,五折下來也能給她續上一天多點。
晚上再找個網咖包夜,剩下的錢夠她飲水洗漱一條龍了。
“不著急。”
海音寺千秋仰頭看星星,慢吞吞的帶著笑意:“明天還很長。”
[滴]
刺耳的蜂鳴激回了她的注意。
[係統激活完畢]
光屏上冒出小小的禮炮特效。
[恭喜您綁定成功]
[數據刷新完成]
[宿主名稱錄入:海音寺千秋]
[任務日誌更新如下:]
[引導任務一:開拓可攻略目標x1]
[任務已完成]
[任務獎勵:係統激活x1]
光屏拚七巧板似的在挪移中擴大了一倍,而新出現的左半邊,掛著個被點亮的卡槽。
卡麵上是紅發小男孩的臉。
[赤司征十郎]
“姓赤司?”
海音寺回憶了下禦曹子赤紅色的頭發,心說還挺配。
再往下是係統倒計時。
00:39:26
“這麼說……八個小時也不過將將夠用啊。”
倒是【餘額】一欄,經此一役,多了整整18000円。
還挺難得的。
海音寺千秋原以為激活算是【係統升級】,而小男孩給她花的這筆錢(客觀來說就一手絹),單是這次升級的消耗道具。
結果係統升級歸升級,居然沒有擅自沒侵吞,還給她算錢了?
不對。
再等等。
海音寺千秋後知後覺的腳下一頓,瞳孔瞬間瘋狂地震——
就那個叫赤司征十郎的小孩兒
——他一塊手帕一萬八千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