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白即告彆 隻有五円不可以(2 / 2)

手都要麻了。

“稍微放開點啊四宮君。”

稍微分開點的間隙裡,女孩用嘴唇輕輕蹭了蹭他的嘴角,“做廚子的手上力氣這麼大的嗎,我腰要青了哦。”

四宮條件反射的動了動自以為已經麻掉的手指。

海音寺千秋瞬間感覺像是被什麼鷹爪功襲擊了腰部。

“鬆一鬆好不啦。”

她用舌尖去舔男孩的唇瓣,安撫他時含含糊糊的說:“我還想再親一會兒,四宮君你稍微配合點。”

四宮小次郎的傳感神經已經整個鈍掉了。

除了接吻的動作沒耽誤過,耳朵裡聽到這話五秒後,腦子裡才辨彆出意思,大腦發出了指令後整整十秒,他的手指才慢慢展平,從捏著她的腰,變成攬住她的背。

“好了。”

黏黏糊糊不知道多久以後,海音寺千秋猛的一回神,然後從四宮懷裡離開,啪的抽了一下自己的左手。

什麼毛病啊一不注意都伸到人家衣服裡去了!

她低頭喘氣。

——說好隻是“摸一下”的,現在都開始嘗味了,再下去真就擦槍走火,然後害人家記一輩子了。

四宮小次郎從衣領到肩膀的衣服都是皺的,額角還帶點汗,眼睛亮的驚人,像是渾身都在蒸騰著一股熱意。

“你這是後悔了?”

“後悔?”

海音寺千秋想了想,其實還好。

她依舊覺得不合適,所以會拒絕掉他,但因為本質是很自私自我的人,不留下點什麼她心裡真的會不舒服。

“所以不後悔喲。”

四宮小次郎:“……”

四宮小次郎說:“你這是什麼垃圾行為?”

他恨恨的一抹嘴唇,打一開始,他就可以忍受她是個壞女人,並且致力於伸手,把她從陰影裡拉到陽光下。

但是他不能接受這樣的坦然——

不,這樣說不準確。

她的坦然其實異常的有魅力,就像一朵花開在那裡,香氣就飄在你鼻端,跟著香氣走過去是你自己的事,因為花的美麗而停下腳步,也是你自己的事。

但是花不會屬於你。

因為抓不住,反而更抓心撓肝的吸引人。

但四宮小次郎從來沒有像這一刻一樣,清楚的意識到:他們是從性格到觀念都完全不同的兩種人。

是絕對不會有未來,兩種人。

如果說剛才是海音寺千秋莫名其妙想逃跑,那現在大概是輪到他了。

四宮小次郎看著眼前的女孩,沸騰的胸腔慢慢平靜了下來,他張了張嘴,想禮貌的同她告個辭,甚至想鞠個躬,故作體麵的說一聲“剛才讓您見笑了”。

但他又覺得很可悲。

因為打從他自暴自棄的說了喜歡開始,他就能清楚的感覺到,海音寺從來沒有用嘲笑的心情看過他。

在接吻前,接吻中,甚至是完全說開了的現在,依舊有無數個瞬間在閃爍,而每一個瞬間裡的海音寺千秋,看他的時候,都是動容的。

那種動容不是愛,卻遠高於喜歡,像是浪潮一樣,一波又一波的衝擊著他的理智。

四宮小次郎就好像站在懸崖邊上。

他莫名知道,隻要自己再往前一步,海音寺那個女人稀薄的好心就會消弭。

她會立刻接受他。

然後床笫之歡可以有,甜蜜的戀愛可以有,美好的回憶也可以有。

但沒有一樣會長久。

正是這種感覺,再次讓他意識到:他和她,是理念完全不一樣的兩種人。

在海音寺千秋的未來裡,沒有和某個人歲月靜好的選項。

‘所以我不要再見她了。’

四宮小次郎很冷靜的想:這樣也好,我不要再見到她了。

而在他對麵,海音寺千秋後知後覺的開始後悔了。

她說了不想讓四宮君倒黴催的一輩子,所以連睡了他的衝動都忍了,結果臨到頭功虧一簣,又那麼狎昵的親了他。

講道理這和睡他也差不了仿佛了。

——更糟心的是她真的不怎麼愧疚,因為比起四宮是不是真的因為惦記她倒黴一輩子,她反而更慶幸自己留下了這樣的記憶。

歎氣。

這種垃圾程度連她自己都有點震驚了。

海音寺千秋嘖了一聲,主要是嘖自己,然後抬頭看向四宮頭頂的箭頭,發現它比一開始暗了不少。

但這不是說它黯淡,而是亮橘色的光芒逐漸內斂,變成了一種很好看的暖光。

第二個目標的達成,就在眼前了。

海音寺千秋舒了口氣,看向四宮小次郎的眼睛。

原本,她是準備溫和的說些類似於【分開前,給我留個紀念品吧】的話的,但想想剛才那番垃圾操作,話在她嘴裡轉了一圈,說出來時就刻意冷漠了起來。

“四宮君的神色變得這麼冷淡,是準備好要和我兩清了嗎?”

沒等四宮小次郎說話,她就自顧自的繼續道:“這樣的話——你要不剛才的kiss付個費好了。”

四宮瞬間瞳孔震顫。

“你……”

女孩並沒有避開他的視線,慢條斯理的歪頭笑了下,“不要這麼驚訝嘛。”

“循環末端有了傷口,與其包紮潰爛再包紮,讓它一直拖在那裡,不如果斷點直接砍掉,畢竟隻是循環末端——”

除了這些,四宮小次郎的人生還有廚藝,夢想,名望,友情,和無數前輩的認可,以及大眾食客的追捧。

垃圾一樣的初戀,丟到角落裡吃灰算了。

海音寺千秋點了點自己的嘴唇:“勞駕四宮君付個費,就當交易結束,好聚好散啦。”

四宮想說明明是你自己來吻我的,你——

“你”字還沒出口,他心底的憤怒就被委屈壓到了。

他其實理解她這麼做的用意。

在察覺到這個女人對他那份稀薄的好意後,他也願意配合她直接斷開。

但四宮是想懷念這一切的。

他不覺得記得她,記得這樣一個人先過幾年,又或是以後遇不到彆的人,不會再有同樣的感覺,然後記她一輩子這件事有哪裡不好。

他甚至根本猜不到,海音寺千秋把這評價為了“倒黴催的半輩子”。

所以哪怕斷開,他也不想這樣的不體麵。

剛才那一瞬間她說到付費,四宮小次郎第一時間想付給她的,是他這身白色製服胸口的第二顆扣子。

它約麼在人心臟的位置,畢業升學時,習慣性被大家拿來送給喜歡的人,當做某份心意的紀念品。

她像是會要紀念品的人嗎?

“我在天真什麼啊……”

四宮捏著扣子的手慢慢鬆開,海音寺略一看他,便猜到了這是要乾什麼。

“太有紀念意義的倒也不必。”

海音寺千秋摸著下巴想了想,說:“實在不行,給我錢就好了。”

她說:“五円都可以。”

結果四宮說五円不行。

五円在日語裡的發音,和【有緣】相同,一般在神社參拜時,往許願箱裡扔的硬幣,就是這種麵值。

“所以五円不可以。”

四宮小次郎已經完全恢複了平靜,隻是眼鏡之後,看不清神色的雙瞳色相渾濁,看著她時,嘴角勾起的弧度都有種莫名痛恨的愛意。

他低頭掏了掏口袋,拿出一枚五百円的硬幣。

“五円不行,但這個可以。”

男孩把硬幣放在海音寺千秋的手心上。

“這裡是五円的一百倍呢。”

他重新掛上日常毒舌時的那副表情,雙手抱臂仰頭時,寫滿了遠月第一席同人針鋒相對時的意氣風發。

像是和顧客說“請用吧”一樣,他看著海音寺千秋的眼睛,突然歪頭微笑,說這就送給海音寺小姐了。

天已黑下,月光自雲間露出。

四宮小次郎合上她的手,像“回禮”一樣,用帶著稀薄惡意的禮貌說:“盛惠,不必客氣。”

然後利落的轉了身。

“……”

海音寺千秋捏著硬幣歎了口氣。

她本來也沒想說謝謝你,眼下這個檔口,由她說再見也不合適,無論如何應該讓四宮先轉頭走,她作為被扔下的那個,看一會兒對方的背影。

剩下的祝福就有些假了,勸解的話更是無用——畢竟順著話茬,她該勸對方以後不要喜歡壞女人。

但這話讓她來說,跟賊喊捉賊一樣。

隻能沉默了。

海音寺千秋很有江湖規矩的停在原地,任由粉發少年轉身離開,利落的把她丟在身後,像是丟下一段無用的過去。

等四宮小次郎的背影完全看不見了,她才慢慢後退了兩步,砰的一下靠在樹上。

好半天後,她突然抬手拍了記額頭。

“啊啊啊……”

海音寺懊惱的在樹皮上蹭了蹭後腦勺,惋惜的說,“還是覺得虧得慌啊……”

不過雖然放過了四宮君很可惜,但海音寺千秋此時此刻的心情卻並不糟糕,或者說,這是河田夫婦的雙重計劃冒出來後,她過的最好的一天了!

哪怕現在再去回憶三色花盤,那些擱後廚被懟的經曆,都讓她感覺到微妙的柔軟。

——熱烈但不懂表達的愛意,口是心非的少年,說出口就戛然而止的愛意,和衝動到願意為此許諾一生的心。

——這都是很美的東西。

海音寺千秋的前路是注定的,性格也注定了要追求新鮮,與其接受這些,讓它在衝突和分歧中不斷消磨,不如就此彆過,讓這一刻的感覺永遠在記憶裡閃著光。

這不止是為了四宮小次郎,也是為了她自己。

哦,對了。

這裡要糾正一下。

海音寺千秋拇指一動,把那枚五百円的硬幣彈起來,“我現在覺得愛也算是樣不錯的東西了。”

話音一落,硬幣也落。

金屬貼到皮膚的瞬間,微光閃爍。

然後倏爾一聲錚鳴,消失了。

係統麵板不請自來,唰唰排開一大片。

左半邊布局變換,赤司小朋友後麵出現了第二個人物框,框裡,是她當年曾經在司機手裡看過的,貼在遠月資料簿上的那張證件照。

但和上次的手帕不一樣,五百円沒有折現,變成十億餘額戶頭無關緊要的數字——

它縮小之後就像四宮頭頂的箭頭一樣,也泛起了明亮內斂的光,變成了個立體的小圖標,在四宮的cg下麵立著,點一點還會閃著動。

“留著也好。”

海音寺千秋磨蹭著指尖自言自語,伸手點一點它,好像摸到了男孩的心,她心情都變好了。

說句實話,這枚圖標的效果,比十億還好。

海音寺盯著它看了一會兒,決定去吃頓好的慶祝一下。

等她慢吞吞的站直了,正準備理一理衣服,一簇枯葉落下的聲音,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它們在半空中頓了一下,就好像……

“好像先落在了某個人的身上,然後蹭著他的輪廓才落在地上。”

這句話她刻意說的大聲了點,目光也毫不遮掩的看向了聲音異常的方向。

然後她就聽到腳踩落葉的聲音。

“抱歉哦。”

身形高大的少年從樹叢後麵繞出來。

他穿著一身奇怪的製服,上半身還勉強能說板正,下半身就跟暴走族似的,褲腿寬的能塞下兩個人。

他說著抱歉的話,神色中卻沒有抱歉的意思,見海音寺麵無表情盯過來的時候,遊刃有餘的笑了笑,甚至並指在額前飛了一下。

“雖然現在說有點晚了……”

少年的笑容的溫文爽朗,“我好像打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