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玥見她眉頭緊瑣,忍不住問道:“表姐,是什麼難得的藥麼?”
麗嬈合上藥方,轉放到盒子裡,推回給戴婆婆後,道:“對,非常難得,但我會想辦法弄到。”
令玥道:“什麼辦法?”
什麼辦法,無非是一樣一樣試過去。
麗嬈不理她,看向杜如夢道:“小姨,我想請你幫個忙。”
杜如夢正色道:“你說,隻要我能辦到。”
麗嬈低下頭,十指在膝上絞疊成扣,似乎有些難以啟齒:“請你去告訴溶華大師,我有辦法救薛珞,但請送她下到穀裡來,我要親自照料她。”
屋內三人一時麵麵相覷,無人答話。大約想不通她為什麼要做到如此程度,如果隻是單純的怕死,合該離得遠遠的才對。
麗嬈挑眉道:“不行麼?“
“行……行,我去告訴溶鏡,托她把話帶到,至於溶華大師答不答應,我不敢保證。“杜如夢知道江麗嬈的脾氣,要是逆了這個姑娘的意,她必定會賭氣不管不顧,為了亦深的安危,唯今之計隻能先順著她。
但如果讓薛珞下來是為了用藥方便的話,杜如夢心念一轉,道:“那亦深是不是也應該下來?”
麗嬈搖頭道:“不用,亦深是大男人,我不便照顧他,況且他經脈受損,更不能移動,否則會加劇傷情,你放心,我會製出藥丸,隻需帶上去每日服用就可以了。”
戴婆婆聽她話裡有抵觸疏離之意,語重心長的歎道:“阿嬈,算外婆求你,你一定要儘心醫治,不要親疏不分,厚此薄彼,亦深是你的表弟,你救了他,往後他會感激你一輩子的。 “
麗嬈渾覺疲累不已,現下隻想找個安靜的地方,認真把那三味藥解出來。她逐客道:“我累了,你們也早些上去休息吧,這段時間,我也無暇照顧外婆,還要麻煩小姨讓她上去暫住幾天。”
杜如夢答應了。
夜半。
烏雲散開,月光終於明亮了起來,這預示著明日是個極好的天氣。
然,終於安靜下來的麗嬈開始輾轉反側了,一會兒起來在院中看月亮,一會兒又到簷下聽遠處澤地吹拂的風聲。
迎客台上,未靠實力而撿得第一的羞愧,溶華大師當著眾人給予的難堪,薛珞那帶恨意的眼神,還有她氣極攻心吐血而倒的畫麵。這一切重新浮現眼前,讓她又啜泣起來,並且越想越傷心。
她是個極好麵子的姑娘,現在麵子全沒了。
她是個自尊心極強的姑娘,現在自尊也沒了。
她在攬月附峰還大言不慚的說要和薛珞做朋友,現在卻害得朋友生死不明。
“你放心,我一定會把你和亦深全都治好的。”她喃喃的發著誓。
藥田裡,每一株藥都被掐去一張葉子或一截根莖。
麗嬈開始一樣一樣的仔細辨彆,其實這藥田都是些時用藥草,並沒有什麼名貴特殊的藥材,但她總覺得也許能在這裡得到一些有用的線索。
不知不覺,一晚就這麼過去了。
天亮了,和煦的陽光從竹屋的縫隙透進來,屋子裡全是流動的光暈,麗嬈終於感覺到困倦了,她趴在桌上淺淺進入睡夢中。
夢中仿佛回到了小時候,竹屋的顏色還是斑駁的青綠。
父親正在把曬乾的藥材分開裝入藥櫃之中,麗嬈覺得有趣,也跟著幫忙分類,她撿起一個藥材問道:“這是什麼呀?”
父親道:“這叫黃蓮,非常苦。”
她又撿起另外一樣,問道:“這個呢?”
父親道:“這叫厚樸,可以消食。”
這樣的名字麗嬈根本記不住。
等到父親再次拿出這兩樣藥材考她的時候,她道:“這叫做苦薑,這個叫門環。”
父親又氣又好笑,屈指敲了敲她的額頭道:“你就會亂編。”
麗嬈卻頭頭是道:“我就覺得它們一個像薑,一個像門上的銅環,隻有這樣我才能記住,以後我就自己給它們取名字。”
父親搖頭笑道:“那你往後長大了,嫁到了津門城去,若是生病了,要去買藥,你怎麼跟藥鋪的夥計說呢,他可聽不懂你這些名字。”
麗嬈不解道:“有爹在,我為什麼要嫁人,而且生病了也有爹給我找藥。”
父親哭笑不得,摸著她的頭,斥道:“說什麼胡話,我還能陪你一輩子麼,你要好好認這些藥,往後不但能醫已還能救人。”
麗嬈撲進父親懷裡,撒著嬌道:“那我先給它們取外號,等以後熟悉了就慢慢記得真正的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