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貼近(2 / 2)

薛珞低下頭去,隻冷眼看著灶裡冒出的濃濃黑煙,沒有暖紅火苗的映襯,她的臉蒼白得不像話。

冷凝的空氣讓本就身著單薄的身子更加寒冷,單底的布鞋讓腳似乎直接觸碰在地上,麗嬈有些不適地碾著腳尖。

小灶裡咕咚咕咚冒著沸騰的氣泡,苦澀的藥味裝滿著整個房間,藥氣飄到房梁上,竹篾在水珠衝刷下看起來溫潤如新。

早飯是在院子裡吃的。

今日天氣晴朗,雖然沒有陽光普照,但白雲連接著一望無際的藍天,整個世界就像置身在一個水洗後的秋日裡既冷又乾淨。冬日裡的暖陽與夏日的暴雨一樣,來得快去得也快,偶爾從雲層裡冒出頭來,轉眼就被遮蓋。

麗嬈一麵喝著粥,一麵欣賞著眼前的山丘冬景。衰草舊木,野藤鋪地而起,其間黃白二色野花相間,看起來很有情致,她喃道:“我得去采些野菊花來。”

“采花做什麼?”薛珞剛喝完藥,含了口蜂蜜在嘴裡,臉上還有失控的痕跡,問話也沒什麼好氣。

麗嬈笑道:“野菊花做的枕頭可以明目安神,對有睡眠不好的人很有用處。”

薛珞沒有再問,想來是以為做給自己的。

吃完飯,兩人便在花架下挨著紫藤的花根挖坑。

本來麗嬈是自告奮勇準備一個人挖完,結果薛珞在旁邊看得興起,又覺得她挖得不儘人意,非要逞強,麗嬈拗不過她,隻得讓她也去試試。看著她挖了兩下就喘著粗氣坐在一邊的樣子,麗嬈簡直笑得站不起身,兩個人你扶著我,我扶著你,俱都失了力氣一起摔進深坑裡。

“我說什麼來著?”麗嬈拉著樹藤爬了出來,笑道:“你身子不好,內力不順,等我把枕頭拿去換了藥,你挖一百個都沒問題。”

薛珞艱難地伸出手來,由她拖著往外拽,兩個人都一身狼狽。

然在此時,隻聽一聲清嘯,一黃一白兩道身影從屋頂閃了下來,著黃衣道袍的人甫一站定便抬腿一腳向麗嬈踢去,聲音裡帶著怒氣和急惶:“你做什麼?”

麗嬈捂著胸口半日沒有緩過神來,等到緩過神來,隻見溶華大師和溶鳶師叔都已站立在旁,溶華大師惡狠狠的怒視著她,而溶鳶正蹲在一旁焦急的查看薛珞的傷勢。

溶華大師回頭向溶鳶責問道:“你一直跟我說此人沒有問題,會好好照料至柔,你看她這是在做什麼?”

即使在這種劇痛下,麗嬈也忍不住笑出聲來:“做什麼,難道溶華大師是以為我想活埋她嗎?”

溶華大師鄙厭的看著她,叱道:“我不管你想做什麼,你都沒資格指使攬月峰的人做任何事。已近月餘,你的藥怎麼還沒製出來?若你沒本事,便交出藥方讓百花穀的藥師去製。”

麗嬈心內不忿道:“我的藥若沒效果,你的徒兒現在還能站起來麼?”

溶華大約從沒見過小輩能這般氣勢洶洶的質問自己,當即黑了臉,手中長劍淩空掣出,就要一劍劈下,溶鳶見狀連忙撲身相攔道:“師姐彆急,至柔沒事。”

溶華回身見薛珞正要跪下行禮,上前挽住道:“彆動,我一直想來看你,你師叔總說我性急,怕我誤了你,我這好不容易說服她,悄悄來看你一眼,就見此人如此糟踐你,當真讓我恨極。師妹,你這便去把陳掌門和百花穀主都請來……”

薛珞笑道:“師父,您誤會了,我沒事,隻是睡得太久想出來找些事情做而已,我現在已經好多了。”

“好多了?”溶華滿麵狐疑,翻轉她的手腕便開始查探她的內力,隻見一股若有似無的內力從丹田中往上襲來,在脈門處凝結出熱氣,看起來身子雖虛弱,但是傷勢已好了不少,積壓在胸口的血氣已然散開了。

溶華臉上的表情總算是平靜了幾分,她囑咐道:“既然好些了,就隨我上山去,陳掌門的公子可以在青鬆小築裡靜養,我的徒弟也不需要躺在這種肮臟的地方養傷。”

麗嬈抓起一把泥土在手心裡揉捏著,沒有說話。對啊,這四景山可不就是肮臟的地方麼,您怎麼要在這裡待著。

溶鳶拂去薛珞身上的泥土,看著摔坐在一旁的麗嬈,眼裡也有了些憎怨,這姑娘確實太過火了些,怎麼能任由傷者做這些事情,她雖不滿卻也柔聲道:“還是請江姑娘把藥給我們,讓我們到山上去靜養吧,等至柔好了,我親自帶她下來謝你。”

麗嬈靜默了半晌,抬頭向薛珞看去。

薛珞沒什麼表情,隻靜靜的站在那裡,她衣上發上,以至於臉上都沾有泥土,所以整個人看起來,狼狽可憐了許多,自然也不是溶華心中那意氣豐發的弟子模樣了。

她在這裡,確實過得不怎麼好,也許自己把她強留在這裡也是一種折磨。麗嬈站起身,擦了擦手,道:“既然溶華大師說了,我還能說什麼,諸位請便吧。”

溶鳶輕輕把薛珞手臂攬上肩頭,滿眼心疼道:“至柔,咱們這就回攬月峰去。”

“師叔。”薛珞突然臉色蒼白地抓住她的手,整個人像水一般直往下墜去:“彆動,我……”

在場三人臉色驟變,還是溶華大師反應最快,手掌快速上前貼住薛珞後背便開始傳送內力,然這內力似乎太猛太急,又太強太烈,那掌下的人本就大傷初愈,經脈哪裡禁受得住如此大的衝擊,頓時猶如中了一掌般,低頭嘔出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