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毛 需要報恩的,不是你,是我……(2 / 2)

黑天 虎頭貓麵 6768 字 8個月前

可萬萬沒想到,這個“貨”竟然是失蹤了一年的白梓——這個救了自己好幾次的“瘋女人”。

在地下室裡,她看到了白梓身上被血染臟了的襯衣,上麵隱約透出的編號,正與告密人跟自己說的編號一模一樣。幾乎沒有多想,孟以嵐以衣服太臟的借口讓白梓換下衣服,並向其他人隱瞞了她就是“貨”的事實。

儘管當時馬上就被石磊看出了端倪,並要求與孟以嵐“單獨談談”,但無論他怎麼逼問,孟以嵐就是三緘其口。

為了讓林曲為出獄,孟以嵐熬了無數個日夜。

她知道,錯過了白梓,也許再也找不到下一個“貨”。僅剩一個月的時間,現在的做法,幾乎是完全放棄了要把林曲為救出來的機會。一個月後,如果無法成功交貨,林曲為就會作為實驗體而被強行注入變異病毒。

她該更心狠些。

白梓和林曲為,兩相比較,孟以嵐理所當然會選擇後者。

在如今這個世界裡,隻有蠢人才會把“恩情”看得如此重要。

但她做不到。

真的,做不到。

在來加油站的路上,每當孟以嵐試圖改變自己的決定,她的腦海裡就馬上浮現出一年前,白梓被咬住手臂的那一幕。

直到石磊突然發來了短信——「必須把她交出去」。

精明的他,早就識破了孟以嵐的謊言。

接著,石磊又發來一堆短信,勸孟以嵐交出白梓,稱若錯過了白梓,就肯定會失去救出林曲為的唯一機會,而且白梓本身就是一個變態,根本不值得為其命運擔憂,甚至還拿出了“為挽救人類所做出的必要犧牲”這種非常強硬又極其合理的理由。

孟以嵐幾乎快要被說動了,可馬上,躲在心裡的某個意識卻在阻止她——世界上肯定還有彆的“貨”,但白梓,隻有一個。

隻有白梓,願意三番四次對自己舍命相救。這種“唯一”的認知,讓孟以嵐覺得,除了所謂的“報恩”之外,似乎還有什麼原因促使她隱瞞真相,留下白梓。

這種感覺,讓孟以嵐害怕。

比如現在,若不打算“交貨”,孟以嵐就不該對想要離開白梓再三挽留,也許,“放她走”也算是報恩的方式,畢竟對方還是自己曾厭惡至極的人。

當初,目睹石磊被白梓推下海的幾天後,石磊又把一組照片送到了孟以嵐眼前。照片裡,在白梓家中的牆上,貼滿了從報刊雜誌上裁剪下來的孟以嵐的照片,無一不透出白梓對孟以嵐病態般的癡迷情感。

當時,看到照片的孟以嵐馬上斷絕了與白梓的所有來往,她甚至沒有追問白梓把證據扔到大海裡的原因,隻一味地認為,白梓這麼做,是出於一種變態的占有欲。

白梓肯定知道,林曲為是自己離開孟家後,最珍視的人。

從最開始的孤立無援,鼓起勇氣從事社會記者工作,直到成立了屬於自己的工作室,最後打響了知名度,達到事業巔峰——在這期間,林曲為從一個普通的大學學長,變成了她的導師與知己,引導並陪伴著她一步步往前走。

與此同時,兩人之間的感情也愈來愈親近,林曲為開始有意無意地向孟以嵐傳達自己的愛慕之情,但孟以嵐因仍未確定自己的心意,一直沒有回應。

就在這時,貪汙案從天而降,林曲為被判入獄。

孟以嵐像是斷了線的風箏,慌亂地四處奔波,隻為尋找能證明林曲為清白的證據。她甚至設想過,若成功救出林曲為,就算還沒確認自己的心意,也要馬上回應對方的感情,然後和林曲為組成一個普通的家庭,回歸平靜的生活。

因此,對自己過度癡迷的白梓當然不希望林曲為會被無罪釋放。

一年前,孟以嵐就是這麼認為的。

但如今,這個“瘋女人”卻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還成了她能救出林曲為的重要機會。可讓孟以嵐更為糾結的卻並非這些,而是她在決定不交出白梓後,又執意留下白梓的理由——似乎不全是為了“報恩”。

因思緒極度掙紮而快要窒息的孟以嵐深吸了一口氣,問出了一年前就該問的話:“為什麼要把證據扔到海裡?”

白梓沉默了半晌,淡淡地說:“一年前,我送了一封信到你公司,裡麵解釋得很清楚。”

一年前,也就是白梓被咬的那天,她在上天台前,送了一封信到孟以嵐公司的前台。孟以嵐隱約想起似乎確實收到過這麼一封厚厚的信,但她並沒有留意寫信的人是誰,更沒有拆開來看——整個世界都亂了套,孟以嵐根本沒心思去讀什麼信。

“那天在海邊,”白梓低聲道,“石磊給你送來的,不是證據。”

孟以嵐的長發隨風而揚,接著,她聽到白梓說的話像是某種外星語般被風吹進了自己的耳朵裡:“他準備交給你的,是一枚小型的自/製/炸/彈。”

不是證據,而是炸彈。

不是什麼變態的占有欲,而是完全不顧後果的保護欲。

孟以嵐的表情凝滯著,剛才頭腦裡不斷鬥爭的念頭似乎被風瞬間吹走,一片空白。

白梓又重複了她說過的那句話:“石磊,不值得信任。”

風,越來越大。

“我為什麼要相信你的話?”

“你為什麼想讓我留下來?”

四目相對,比起白梓,孟以嵐明顯難以控製自己的情緒,她又深吸了一口氣,似乎在努力把自己的麵具揭下來一般,低聲坦白道:“我這一年來……一直夢到你被咬的那一幕,我真的……”

看著孟以嵐臉上痛苦的表情,白梓終於有所觸動。

她從不知道,自己竟成了孟以嵐的夢魘。

這個曾讓白梓發誓要以一生去守護的女人,卻把白梓視為痛苦的源泉,而且痛苦的程度比白梓自己想象的要深。

孟以嵐努力掩下臉上的痛苦神色,輕聲請求:“你說的事,我會查清楚。在那之前,讓我把你安全送到邶市,安置好你的去處,然後,我們之間就一筆勾銷,再也沒有任何關係,行麼?”

風更大了,孟以嵐吐出的每一個字都被迅速吹散,但白梓卻聽得一清二楚,甚至還能聽到對方說話時因激動而發出的顫音。

孟以嵐死死地盯著白梓,她極度需要一個肯定的答複。

她極度需要,一個讓自己與對方完全切斷關係的機會。

然後,兩人徹底分道揚鑣。

然後,她就能擺脫那些莫名的糾結與害怕,再找彆的方法救出林曲為。

她必須,也一定要把林曲為救出來。

“喲,孟小姐,您也出來了?”兩人身後傳來了肥秋的聲音,這人腆著個肚子走出公廁,一臉舒爽。

孟以嵐退離白梓一步,緊了緊風衣,低聲說:“出來透透氣。”

“裡麵的窗都封上了,確實悶得慌,”肥秋拿過白梓手中的槍,“老妹兒,你去上吧,對不住啊,我剛才吃得實在太多了……”

白梓搖搖頭:“我也隻是出來透透氣,”說著,她一臉淡然地看向孟以嵐,像是剛才的那場對話沒發生過般,“越來越冷了,咱們回去吧。”

孟以嵐一愣,隨即眼睛微亮——她明白,白梓同意了自己的請求。

“對啊,孟小姐,明天還得早起呢。”肥秋打了個嗬欠。

孟以嵐抿了抿唇:“嗯,走吧。”

冷風像是海上的巨浪般從三人的身後湧來,將他們使勁往前推。白梓刻意放慢步伐,走在孟以嵐身後,替她擋去些許風力,肥秋則自覺地走在末尾,他龐大的身軀像是巨盾般,破開了身後的風浪。

白梓拉開鐵門,卻突然停下了腳步——她聞到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從屋內湧了出來。

有一種熟悉的“欲望”從白梓內心的某個角落裡伸出了觸角。

“怎麼了?”見白梓站在門前一動不動,毫無察覺的孟以嵐疑惑地問。

下一刻,有人突然靠近,對她顫聲耳語道:“彆、彆動……”

不是白梓的聲音,而是為兩人擋風的肥秋——

此時,他那肥胖的身軀正緊貼在孟以嵐背後,腦袋湊到了她的耳側,原本憨厚的臉上露出了極度緊張的神色。

他顫抖的手正握槍,死死頂在孟以嵐的後腦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