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突然焦躁的譚大爺,肥秋耷拉著腦袋,低聲說:“汪伯,我逃的時候,和他走散了。”
“走散了?!”被肥秋稱為“汪伯”的譚大爺一臉震驚,“表呢?你倆那表不是能定位嗎?!”
肥秋仍低著頭:“定位不了,好像……超出了監測距離。”
譚大爺朝肥秋舉起手中的鐵拐仗,肥秋嚇得兩眼一閉,卻不敢側身躲開。
那拐杖在半空中立了半晌,又被狠狠定在了地上,譚大爺沉聲道:“聽著,剛才來了三個女的,你……”
那邊還在聊著,白梓卻聽到身後傳來了細微的腳步聲,回頭一看,竟是孟以嵐。
孟以嵐見白梓回過頭來,便停在了扶手邊。
白梓馬上彎下腰,躡手躡腳地回到孟以嵐身前,也不管對方答不答應,二話不說便拉著對方的手往樓下走去。
地下二層裡,遊芯正漫不經心地逗著蹲在沙發邊的毛毛和飛恬,見兩人匆匆返回,她轉過頭,瞄到白梓正緊緊拉著孟以嵐的手。
直至她們坐到沙發上,白梓都沒有放手,孟以嵐也並未掙脫。
若是之前,遊芯肯定忍不住要揶揄兩人,可現在,心中的疑團使她再沒心思開玩笑。
白梓似是完全沒察覺自己逾越的舉動,她湊到孟以嵐耳邊,輕聲說:“阿本是那老頭的兒子。”
孟以嵐本想掙開白梓的手,一聽這話,當即沉下臉來。
腳步聲越來越近,白梓捏緊了霰/彈/槍的肩帶,她為自己剛才沒出聲阻止孟以嵐進入地鐵站而感到極度後悔。
從玩偶商鋪到這兒來的路上,孟以嵐對白梓的冷淡態度,讓白梓一時失去了對危險的警覺性。
按理說,一個老頭並沒有什麼好擔心的,而白梓也並不是沒有保護好孟以嵐的把握,但凡事都有萬一,一旦出差錯,白梓絕不會原諒自己。
而且,她也不清楚這地鐵站的具體布局,更不知道是不是還藏著什麼危險的人或機關。
之前在加油站,當肥秋掏出槍指著孟以嵐的時候,白梓費了好大勁才克製住自己想飛身把肥秋撲倒、並將他的脖子擰斷的衝動。
因為她怕出意外。
雖然白梓知道肥秋的手/槍裡沒子彈,可是,萬一肥秋還藏了彆的武器,萬一阿本向孟以嵐開槍……
而現在,才出狼巢,又入虎穴。
想著老頭背在身後的獵/槍,白梓突然起身,拉著孟以嵐往破了洞的玻璃牆走去。她
一邊走,一邊在心中規劃著如何逃跑——把堵著隧道的沙包推開,沿著軌道逃離,再不濟,就和肥秋以及那老頭麵對麵死磕。
可孟以嵐卻把焦躁的白梓拽回沙發上,沒說話,而是用另一隻手覆到了對方正拉著自己的那隻手上。
手心的溫暖讓白梓瞬間冷靜下來,就在此時,譚大爺領著肥秋在樓梯口處出現。
肥秋看到白梓和孟以嵐,錯愕地站在原地。
“哥哥!”飛恬突然跑到樓梯口,抱住了肥秋。
白梓恍然大悟——李飛秋,李飛恬。
兩兄妹。
譚大爺對幾人說道:“這是飛恬的哥哥,”然後又指著遊芯,對肥秋說,“那是遊於意的妹妹,另外兩位是她妹妹的朋友。”
遊芯破天荒沒興高采烈地介紹自己,反而臉色稍顯陰鬱地站在沙發邊,不說話。
孟以嵐鬆開白梓的手,臉色如常:“你好。”
白梓雖然沒說話,但盯著肥秋的眼神極其犀利。
“啊,都好、都好,”肥秋尷尬地笑了兩聲,不敢看向白梓,“我……”
“他是我兒子的朋友,”譚大爺替肥秋回答道,“兩人出門辦事兒,才剛回來,我兒子大概一會兒才……”
突然,天花板上的燈泡閃爍了幾下,隨後熄滅,周圍隻剩下爐火映出的盈盈光亮。
毛毛像是被嚇到了,她用腳拎著毛毯,兩三步就跑到了白梓的身後。
“發電機又出問題了,”譚大爺歎了口氣,牽過正拽著肥秋褲腿的飛恬,對肥秋說道,“肥秋,你上去看看。”
肥秋答應著,正想往上走,白梓卻說:“我幫你。”
譚大爺笑了笑:“你一個女娃子還懂那玩意,可真行啊。”
孟以嵐疑惑地看向白梓,而白梓則彎下腰,把毛毛拽著自己褲腿的手拉開,引導它坐到孟以嵐身邊。
見白梓不看自己,孟以嵐便想從腰間拿出手/槍遞給白梓,卻反被白梓攔下。
白梓走前,看了孟以嵐一眼,然後揉了揉毛毛的腦袋,心裡暗道,先幫我照看好她,拜托了。
目送白梓跟著肥秋離開後,孟以嵐心神不寧地看了看正蹲在火爐邊的譚大爺,他從褲兜裡掏出了一支煙鬥,正試圖用火爐點燃,而飛恬則坐在他身旁的地上,盯著爐子裡的火光,麵無表情。
本應最話癆的遊芯,此時正背靠柱子,一臉陰鬱地盯著地麵,不知在想什麼。
孟以嵐站起身,緩步來到玻璃牆邊,毛毛拽著毛毯,扭著屁股跟在孟以嵐的後頭。
玻璃牆外,生鏽的鐵軌被浸泡在臟水裡,不知名的植物爬滿了布滿青苔的石壁。
“你倆是親姐妹嗎?”
正看著鐵軌的孟以嵐回過頭,發現提問的譚大爺正看著自己。
“不是。”孟以嵐隨意應道,卻突然發現,遊芯正彎著腰,一邊在登山背包裡掏著出了一塊黑黑的東西,一邊朝孟以嵐豎起了噤聲的食指。
“那你倆感情還挺深啊,”譚大爺完全沒發現遊芯的舉動,他吐了口煙圈,又把腳邊的獵/槍捧到懷裡,“你給她槍,她都不要,”說著,看向了孟以嵐腳邊的毛毛,“走前還特地讓那小家夥待你旁邊,這是讓它保護你吧?”
孟以嵐沒有回話,手卻不自覺地覆上了腰間的手/槍。
突然,譚大爺轉過頭,舉起獵/槍,看向正給電擊器換備用電池的遊芯:“娃娃,做什麼呢?”
極度緊張的孟以嵐卻已經掏出手/槍,指向了譚大爺。
而此時,站在發動機前的白梓,正用沒有子彈的霰/彈/槍指著肥秋。
“老妹兒,之前是我對不住你,”肥秋舉起雙手,神色愧疚,“你放心,我絕不會再傷害你和孟小姐。”
白梓沉聲問:“地鐵站裡的人都去哪兒了?”
肥秋訝異地張了張嘴,似乎沒料到對方連這個都知道,又沉默了兩秒後,才說:“原本有個七、八十歲的老頭,據說是這兒的管理員,還有一個女人,大概二十幾歲的樣子。”
白梓仍舊舉著槍:“你妹知道你殺人了麼?”
“我沒有!”肥秋突然激動起來,“那個老頭被我們綁起來之前,肯定被變異人咬過,半夜的時候,他竟然變異了,我們隻能……然後,我們把他給丟到了鐵軌上。”
白梓想起了隧道裡發亮的植物,如果遊芯所說屬實,那個地方,大概就是真正的譚大爺的屍體所在之處。
“老妹兒,”肥秋低聲說,“你聽我說,我真的……”
白梓冷聲打斷他:“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肥秋的臉色極其難看,他深吸一口氣,坦白道:“附近有個動物園,之前,汪伯是動物園裡的清潔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