隧道裡,隻有肥秋粗重的喘息聲,以及他和白梓用腿部快速劃開積水的聲音。
大概走了十幾分鐘,肥秋在軌道旁的一堆沙土前停下了腳步:“糟了。”
他用手電筒照了照頭上,隻見隧道頂部的水泥牆已經破裂,沙土正不斷滑落。
“怎麼了?”白梓皺了皺眉。
肥秋走近沙土堆,搖搖頭:“這裡應該有扇門,進去十幾米,就能到關著那女人的房間,可現在,她應該……已經被埋了。”
突然,頭頂的裂縫裡又滑落了一大堆沙土,肥秋嚇得跑開了五米遠:“老妹兒,要、要不算了吧,咱們趕緊回去……”
白梓卻走到了沙土堆右側的一個逃生門前,隻見門內的水泥牆同樣有嚴重裂縫,但仍未坍塌。
“這條路到不了。”肥秋搖搖頭。
白梓卻抬起手,示意肥秋閉嘴。
從兩分鐘前開始,白梓就隱約聽到輕微的敲擊聲,頻率不高,但一直沒有中斷,直到現在也仍在響著。
兩人呆站在原地三、四秒後,白梓問:“聽到了嗎?”
肥秋一臉茫然:“啊?”
白梓扭頭走進門內,卻引來肥秋的驚慌失措:“老妹兒,這估計也快塌了,彆進去!”
“你在這兒等著。”白梓頭都沒回,就扔下這麼一句話,準備繼續往裡走。
肥秋卻扯住白梓的衣袖:“孟小姐會殺了我的,你剛才沒看到,她把槍遞給你之後,還瞪了我一眼,萬一你出了啥事兒,我和我妹該咋辦啊!”
白梓聽了這話,微微一愣——孟以嵐瞪了肥秋一眼?
“咱相處時間雖然不長,”肥秋苦口婆心,“但我能看出來,你倆關係不簡單,對孟小姐來說,你肯定很重要。”
白梓越聽越糊塗,什麼叫“關係不簡單”?“很重要”又是什麼意思?
她剛想反駁,卻又恍然大悟——也是,對於孟以嵐來說,自己當然很重要,她可是一件可以用來救出林曲為的“貨”。
如果白梓出了事,孟以嵐就很可能會失去最重要的人。
“放心,”白梓用暗勁掰開肥秋的手,“我不會有事。”
她說完便轉頭往裡走,肥秋剛想追上,可頭頂又落下沙石,把他嚇得連連後退,再站定,卻發現門內的白梓早就走過拐角,不見蹤影。
敲擊聲仍在繼續,白梓沿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快步前行,大概兩、三分鐘後,她在一麵裂開了大半個洞的牆前停下了腳步。
又仔細聽了大概四、五秒後,白梓已能確定,敲擊聲就是從牆縫中傳來。
時間緊迫,她不假思索地抬手在牆麵的裂縫間隨意扒拉了幾下,牆體的沙石就像是多米諾骨牌一樣,驟然滾落。
牆內是大量因坍塌而堆積的沙土,白梓繼續徒手往裡挖掘,沒多久,就碰到了不同於泥土的柔軟觸感,細看,竟然是一隻手。
儘管被泥土覆蓋,但白梓依舊能看得出來,這手的膚色嫩白,五指纖細,指甲上還抹了透明色的指甲油,而且,手腕上還戴著一支孟以嵐口中的“ID表”。
白梓想起了她和孟以嵐在動物園裡探測到的裂穀中的圓點,再估算著距離與方向,她斷定,這個女人就是她和孟以嵐一直在找的“目標”。
這個“目標”確實處於裂穀之中,但並非從懸崖掉落,而是被困在了地底,導致無法挪動。
突然,那手像是感應到了什麼一般,緊緊抓住了白梓的手腕。
接著,原本有條不紊的敲擊聲突然變重,頻率也越來越快。
這個女人還活著。
“稍等,我幫你把洞口挖開。”白梓用另一隻手輕輕拍了拍對方的手腕,像是聽到了白梓的話,原本死命拽著白梓的手,鬆開了。
敲擊聲也隨之停下。
白梓看了看周圍,並沒有任何可用來挖掘的工具,她又抬頭,發現不遠處的天花板上有一根斷開的鐵管,正不斷往下噴水。
思索了半秒,白梓來到鐵管下,單腳踏上沙土,撐起身子後,又把另外一隻腳踩在了另一麵完好的牆壁上。
接著,她用雙腳分彆撐著過道的兩麵牆,迅速爬到了天花板。
儘管身處險境,但白梓卻無法自控地在內心為自己靈巧的身段而讚歎。
想當初,她可是連仰臥起坐都做不了五個的人。
鐵管中灑下的水已經把白梓的全身都淋透,她仰起頭,雙手抓住了管身,然後使勁一扯,那鐵管便往下彎了些許。
這時,天花板的裂縫加深,沙石滑落,白梓不敢再耽擱,她用兩手緊握水管的頂端,順勢抬起腿,倒掛著身子使勁往鐵管的中段踏去,下一刻,管身被瞬間踩斷。
白梓抓著半截鐵管,跌落在沙石堆上。
顧不上脊背的疼痛,白梓站起身,用鐵管砸開裂縫旁的牆壁,讓洞口變大,接著,又用力刨去沙土,直至看到了女人的肩膀。
白梓扔下水管,彎下身,徒手挖出女人肩膀周圍的沙石,幾十秒後,已經能看到那女人的上半身。
白梓屏著氣,加快了雙手挖掘的速度。
突然,沙石迅速滾落,露出了一個狹窄的小房間。
隻見女人的下半身趴跪在小房間裡,並未被沙石掩埋,她的另一隻手正抓著一根木棍,剛才,應該就是用它來不斷敲擊房間裡的水管,製造出求救的聲響。
白梓拽住女人的雙手,拉出裂縫,並把她抱到了浸滿水的通道上。
“遊於意?”白梓不太確定地喊了一聲。
原本還閉著的雙眼,微微睜開。
很快,那略顯茫然的眸子變得清明無比,女人隨意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後,便緊盯著蹲在身前的白梓。
白梓心下斷定,沒錯,她就是遊於意。
儘管遊於意的臉上滿是汙泥,無法讓人看清麵容,但不知為何,白梓總覺得,遊於意的栗色雙眸就像是豹子的眼睛,如同瞄準獵物般緊盯著自己,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她生吞活剝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