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被一塊巨大的石板砸中腦袋的那刻,白梓正盯著往水下沉落的變異人。
等她反應過來時,四周已被沙石覆蓋,不漏一絲細縫。
幸運的是,白梓在被完全掩埋前,馬上低頭,雙臂掩住口鼻,又多虧了有變異人墊底,她才不至於被覆壓於積水之中。
積水的浸潤讓沙子之間的縫隙被完全填滿,壓力也愈加增強,讓人根本無法呼吸,但身處其中的白梓卻並未倉皇失措。
她刻意緩下自己的呼吸頻率,用視力之外的感官去覺察周圍的動靜。
肥秋失措的驚叫聲、裂縫間的沙石滑落聲、積水被濺起的湧動聲……這些聲音逐漸都被越來越厚重的沙石給阻隔在外,最後,白梓僅能聽見自己的沉重呼吸聲。
心跳正在逐漸變慢,暈眩感在腦中緩緩散開。
對白梓來說,比起曾經在地下室裡受的那將近一年的折磨,這點痛苦真的算不上什麼。
她閉上眼,腦海中浮現了離開地鐵站時,孟以嵐突然叫住自己,並沿著軌道快步朝自己跑來的那一幕。
當孟以嵐喘著氣站在麵前,白梓有那麼一瞬間,在對方的眼中看見了自己。
快無法呼吸的白梓難得地任性了一回,她放縱自己陷入了自作多情的幻想中。
也許,就在那時候,在孟以嵐的心中,有那麼一丁點的位置,是屬於她白梓的。
如果是以這樣的狀態離開這個世界,那真是再幸福不過了吧,至少,比之前死在那臭烘烘的焚化爐裡要強上一百倍。
可也許,白梓的命,注定就是比牙齒都硬。
即將完全暈過去的白梓聽到了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了一聲呼喊。
“喂……”
她皺起眉,努力地傾聽著。
“喂——”
突然,傳來沙石滾落的聲音,但那並不是從頭頂傳來,而是距離白梓更近的平行方向,白梓嘗試扭動身子,但卻動彈不得。
“聽得到嗎——”
呼喊聲越來越清晰,沙石滑落的聲音也越來越近。
就在這時,被白梓壓在身下的變異人突然掙紮了起來,相比起無法動彈的白梓,變異人的力氣明顯要大得多,它甚至也帶動了騎在它身上的白梓在沙堆裡麵劇烈扭動。
白梓緊緊抓著變異人的肩膀,以防自己被甩下。
隨著掙紮的動作,嚴密的沙石堆被一點點地鑽動,呼喊聲也逐漸清晰起來,似乎喊話的人就在咫尺之處。
白梓再次嘗試扭動身體,這次,她終於可以抬起自己的手臂,甚至還能把身邊的沙石往外推。
就在白梓再次用力抬手時,她忽覺有人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臂,下一刻,對方便使勁把她往沙石堆外拽。
白梓憋著氣,繃直了身體,隨著對方的拉拽,終於鑽出了沙石堆,又因用力過猛,白梓朝把自己拉出來的人撲過去,兩人雙雙倒在了積水之上。
幽暗的空間裡僅剩下兩人交錯的喘息,白梓筋疲力儘,張開嘴大口大口地呼吸著空氣,等她終於緩下來後,才聽到身下的人輕笑一聲,甚至還伸出手觸碰白梓左眼邊的傷疤:“是燒傷嗎?”
白梓這才意識到,她正肆無忌憚地壓在了把自己救出來的人——也就是遊於意的身上。
白梓馬上立正站好:“抱歉。”
已然渾身濕透的遊於意倒是不急不忙,她朝白梓伸出手,等待對方把自己拉起來。
白梓不敢怠慢,將對方扶起身,卻在遊於意剛站好後,便聽到身後傳來了熟悉的喘息和嘶吼。
變異人,也鑽出了沙堆。
白梓二話不說,推開遊於意,飛身撲向變異人,把它再次壓在身下,但手槍在剛才被沙石掩埋時早已丟失,白梓除了暫時壓製著變異人,彆無他法。
“刀!”遊於意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扔到白梓旁邊的沙土堆上。
白梓彎下腰,拿過匕首,迅速用力插入了變異人的頸部,但變異人仍舊掙紮不已。
遊於意又喊道:“頭!割下來!”
白梓把匕首拔出,血像噴泉般湧濺,地上的積水瞬間染成紅色。
接著,白梓拿著刀,沿著變異人的頸部用力切割。
變異人的掙紮力度越來越小,等大半個頸部都斷裂時,它已經完全沒了動靜。
“繼續,”遊於意催促道,“完全切斷,不然它又會痊愈。”
白梓喘著氣,挪動身子,單膝跪地,像是砍豬腦袋一樣,一下下地揮刀往變異人的脖子砍去,最終,那顆布滿了膿瘡的頭顱終於掉落,白梓像是扔棄什麼垃圾般,把它丟到了一旁。
遊於意走近,拿回白梓手上的匕首:“你身手還挺利落。”
白梓看了眼遊於意,站起身,開始觀察周圍。
“兩邊都塌了,”遊於意說著,抹了抹臉,把淤泥都清乾淨,“我們倆正好被堵在中間。”
“肥秋呢?”白梓又問。
遊於意聳了聳肩,走到沙石堆上坐下:“跑回地鐵站了。”
白梓這時才感到不對勁:“你能看得見東西?”
遊於意勾起嘴角:“你不也是嗎?”
現在,她們身邊沒有任何燈光,兩邊的路也被堵上了,按理說,在這樣的情況下,正常人根本不可能看得見東西,但遊於意不僅能把白梓挖出來,甚至還準確地把刀扔到白梓身邊,還能提示她如何製服變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