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楚這是沈溪桐的警告,若再多言,便身首異處。
樓鶴染頓時如墜冰窯,哪怕他隻是個傀儡。但這些年沈溪桐表麵上的柔順和身處高位他人的恭敬侵蝕了他的謹慎,情急之下也就忘了所謂的“枕邊人”是個不折不扣的惡魔。
樓鶴染垂下頭,鬢邊未束起的長發遮掩了他的神情,也隔絕了外人窺探恐懼的途徑。
都是入網的獵物,誰又比誰高貴?
沈溪桐輕撫了撫樓敘懷的頭,溫聲安慰:“沒關係,不管敘兒變成什麼樣,都是娘最愛的孩子。”
那雙媲美煙雨的美目綻放出柔情,直觀而鮮明地表現出母親對孩子的無私的愛。
被美人慈愛目光攻擊,嚇的的一哆嗦樓敘懷:???
咋感覺哪不對勁兒,現在Cosplay要求都這麼高嗎?這演技、顏值都吊打小鮮肉了。
樓敘懷向四周轉移目光,古色古香、極儘奢華的裝飾,熟悉的穿搭和自稱父母的陌生人……
網文圈有個定律,當你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身處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那麼恭喜你,中了穿越大禮包。
樓敘懷陷入沉默。
半晌他吞了吞口氣,懷著一絲僥幸,乾巴巴地試探開口:“我好像失憶了,你們是誰?我又是誰?”
“我們是你們的父母,你是清雲宗的少宗主樓蘭敘。”沈溪桐很爽快地給出答案。
樓敘懷:……
樓蘭敘?!!
如果他沒記錯,原著中樓敘懷最終是被男主手起刀落變成太監,萬念俱灰下又被仇人賣入小倌館受儘折侮,最後自殺身亡了。
菊花一涼的樓敘懷顧不得麵前兩人驚詫的目光,翻身下床跌跌撞撞地奔向屋角的銅鏡。
樓·自欺欺人·敘懷:隻要不符合原著的相貌描寫,我就不是樓蘭敘。
望著鏡中那對碩大青紫醒目的“熊貓眼”,以及鼻青臉腫、慘不忍睹的臉,一行放大加粗的省略號從樓敘懷腦門飄過。
他總算是知道先前為什麼睜不開眼。
沈溪桐見他像隻見了獵人的呆麅子,傻呆呆地盯著銅鏡,以為他接受不了現在的模樣。
“娘為你製了傷藥,你每日吃一粒,很快臉上的傷就會好。”沈溪桐強硬地掰開樓敘懷的手指,將一個小瓷瓶放到他手心上。
“你好好休息,爹娘之後再來看你。”
樓敘懷胡亂點點頭。將瓷瓶隨手扔在銅鏡台上,滿臉生無可戀地走到軟榻邊,癱倒在床上。
昏暗的密室內,燭光為沈溪桐的麵容添了幾分朦朧。
她斜靠在座榻上,眼神調侃地盯著麵前跪著抖個不停的人,露出個懶散妖魅的笑容,與剛才端莊賢淑的樣子判若兩人。
一代妖女,魅骨天成。
她纖手撫上樓俊染的麵龐,“相公,你怎麼這麼抖這麼厲害啊?”
“主上,奴錯了,您饒我一命吧。”樓鶴染的額前布滿冷汗,拚命壓抑住顫抖的反應。
“我保證不會有下次……”
“哢”骨頭斷裂的聲音在空蕩蕩的密室顯的十分突兀。樓鶴柒雙目瞪大突起,脖子呈現出明顯錯位,已經沒了生機。沈溪桐嫌厭地收回手,拿手帕擦了擦,樓鶴染身體失去支撐,重重摔在地上。
“果然啊,活人就是這麼難以控製。”沈溪桐自言自語道。
她捏了個法訣,屍體上很快便被青藍色的火焰吞噬。
沈溪桐塗紅的纖手提起木架上的油燈往深處走去。
密密麻麻的藤蔓構成深處的空間,裡麵按圓形擺滿了一具具“樓鶴柒”的身體。他們正中間是足有二米、貼滿黃符的琉璃瓶。無數怨魂在裡麵四處逃竄,互相廝殺彼此,嚎哭聲不絕於耳。
普通人見到這樣的場景隻會心生恐懼,沈溪桐滿是興味地觀摩著他們的廝殺,仿佛這是場精彩絕倫的佳作。
不多時,這些怨魂中誕生了“王”——它殺儘了瓶中的其它怨魂。
那怨魂通體漆黑,仿佛容納了世間的一切汙垢。它被取了出來,置沈溪桐手心,活人血肉的香氣深深刺激了這隻怨魂,魂體上冒出陣陣張牙舞爪的黑氣。
轉瞬間那雙玉手便被怨魂啃食的隻剩下森森白骨,血花在地麵上開出朵朵彼岸,妖冶而血腥。
沈溪桐卻笑彎了黛眉,她像個溺愛的母親親昵地用另一隻完好的手摸了摸怨魂:“好孩子,從今日起你就是樓鶴柒!”
怨魂被靈力牽引著進入到其中一個“樓鶴染”的身體裡,他直起身,迷茫地望向四周。
注意到不遠處的沈溪桐,它懵懂地歪了歪頭,這人身上好熟悉,令它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
它嘗試驅卻身體,卻像個癱瘓者般無法站立,原地摸索了許久。最終蟲子般蠕動到沈溪桐腳邊,頭扣在地麵,一派臣服姿態。
燭火被風衝滅,僅存的陽光也被黑暗削奪。
:“我…倒要看看人是否能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