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克你去哪!”店裡傳來那位白袍牧師的驚呼。
李達倫放下藥材,追了出去。
王槿之迷迷糊糊抬起頭,眼前一片漆黑,然後漸漸出現光圈,亮了起來。她看見一道瘦高的黑影在往自己這裡奔跑著,揮舞著右手,似乎在喊自己的名字。
誰呀?
王槿之遲鈍地想著,本能地抓著牆壁,用著最後一股力量支撐著自己站起來,把昏迷的小孩拉到自己身後。
“王槿之!大體老師!”
耳邊嗡嗡作響。
王槿之在雨棚的亮光下,筆直筆直地靠在牆壁上,微眯著灰藍色的眼眸。
她眼神直勾勾地注視著眼前放大的帶著小雀斑的病容,瞳孔擴散,就像一隻沒有生命基質的玻璃娃娃。
“王槿之你在這裡做什麼?”
傑克還以為風太大,王槿之沒有聽見他在說什麼,便湊到她耳邊吼了一聲,但依舊遲遲不見她的回應。
“嗨!嗨?偉大的女巫?”
天知道這位看起來很靠譜的瘦高青年怎麼這麼八卦,不知不覺中給王槿之起了那麼多外號,在她耳邊竟然半天都叫不重複。
他的手指在王槿之眼前晃動了幾下,這才發現對麵的女巫竟然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睜著眼睛,失去了意識。
最後一刻,她的手還牢牢地攥著旁邊小孩子,怎麼拽都分不開。
這時,傑克身後傳來了一道氣喘籲籲的聲音。
原來是之前在店裡的那位年齡稍長的那位白袍牧師。他屈著膝,整理了整理奔跑時吹亂了亞麻色微卷的頭發,抬頭看向傑克。
“傑克,她是誰?”
這位年輕的白袍牧師儘管看起來有些狼狽,麵色也不好,很是蒼白。但舉止之間卻依舊帶著深入骨髓的很深的教養和溫柔。
此時,微微笑起來的時候,連帶著他麵色中的那股病氣所產生的不足之處也消失了。
“達倫教授,她就是我之前跟你說的那位……”傑克撓了撓頭,回頭看了看身後那對陷入昏迷的少女和孩子,頓了一下,有點不知道該怎麼形容。
“那位出逃的大體老師。”
“……嗯?你之前不是說那位大體老師是巫師學徒嗎?”
李達倫茫然看著王槿之旁邊那位臉色通紅的小孩,有點不清楚現在是什麼狀況。難道他眼睛出現了什麼問題,竟然看到了女巫尊老愛幼的錯覺?
李達倫打量著王槿之沾滿泥漿的麵部,眉心皺起一道淺淺的豎紋。然後看向王槿之手裡攥著的那個幼小的孩童,向她那裡走過去,半蹲下來檢查小孩的狀況。
這個孩子的身子骨比正常小孩還弱,似乎被某種東西透支了生命力一般異常的虛弱,又長期的營養不良。
如果不加治療,這個還不到六歲的孩子便可能挺不過這個雨夜。李達倫伸手摸了摸對方滾燙的額頭,詢問傑克。“這孩子呢?”
聞言,傑克也看向程晚吟,看著她紅撲撲的小臉蛋,搖搖頭。“這孩子我不清楚,可能是這位女巫還在世的親人吧?”
“冷漠的女巫也會有親情這種東西嗎?”達倫教授似乎有些疑惑且難以置信地自問了一句,然後輕歎了口氣,說。“她發燒了。”
“把她和那個昏迷的女巫,一起帶到我的私人診所吧。”
“好的,教授。”傑克聽話地點頭,攙著王槿之站起來。
看到達倫教授背起小孩後,傑克也架著王槿之一隻胳膊,跟在李達倫後麵,一步重一步輕地往街道的儘頭走去。
李達倫抬頭看著天空中密布的遮住繁星的烏雲,悠悠地歎了一口氣。
其實,李達倫本來不準備救王槿之的。
救王槿之就是救一個麻煩。
所以即使有點好奇對方是如何得到那張中藥方,是不是和他一樣存在其他穿越者,但李達倫也沒有下定決心帶這位陌生的女巫回家。
因為黑女巫是很可怕的存在。她們沒有同理心且不相信任何人,通常清醒後會十分警惕不安,攻擊所看到的任何非巫師的普通人。即使對方是救過她們的人。
李達倫剛來這個世界時,就曾經因為什麼都不懂,吃過一次大虧——好好地體驗了一把“農夫與蛇”的經曆。
要不命大,可能那次他就死了。
但這個想法,直到達倫教授看見王槿之身邊呈保護狀維護的小孩後,卻突然改變了。
“算了算了……”
李達倫背著程晚吟,一步一步走在冰冷刺骨的雨幕中。佝僂著身體,年紀輕輕的他如同小老頭般重複著這句話,如同在說:“救吧救吧,就再多救一個”。
王槿之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在一間沿街的倉庫裡。抬頭便是陳舊發黃的天花板,其旁邊則是用花格子布簾隔開的一個個簡易隔間。
每個隔間都擺放著一張木質的板床和一把老舊的風扇,其次就是一個藍色的保溫壺和大號搪瓷杯。不時有細微的呻(和諧)吟聲從那邊傳來。
“程晚吟呢?”
王槿之愣神了一陣,拉起布簾,轉頭望向旁邊。剛剛右邊的隔間似乎聽到了急促沉悶的呼吸聲,她可以肯定那邊絕對有人。
是程晚吟嗎?
王槿之興衝衝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