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滿是皺紋的婆婆此時正躺在那裡,不過此刻卻因為劇痛身子猙獰地弓起。像是憑空被什麼東西勒成了那樣,情景甚是恐怖。
不是姐姐,王槿之有些失望地環顧四周。
這座倉庫雖然環境看起來還是有點簡陋,空氣裡還彌漫著消毒水的刺鼻味道,但周遭卻被管理者清理得很乾淨。
此時,三扇窗戶和大門都前後大開著,寒風呼呼刮著,不斷地更換著這裡的空氣。
不時,有穿著白大褂、佩戴厚棉布口罩、手套的男男女女端著盛著消毒手術工具和棕色藥瓶的小盤子走來走去,給那些病床上的人喂飯,注射藥物,清理嘔吐物。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來到了現代醫院一般。
沒有看到想見的人,王槿之臉上揚起的笑容瞬間耷拉下去,看著那痛苦的老人,悠悠地歎了一口氣,最終還是幫對方搖了搖床頭掛著的牧牛所用的鈴鐺。
“鈴鈴鈴~”
這用於病人求救的急促鈴聲吸引來了兩位在其他隔間的穿白大褂的人。他們也發現了老人的情況並不好,立刻奔跑著搬來了急救的工具。
其中一位令王槿之眼熟的瘦高青年雙手壓住痛苦掙紮的老人,另一位年輕女孩乾練地拍了拍老愛麗絲乾枯的手臂,將一些鎮定止痛的消炎藥注入她體內。
那個醫生打扮的年輕女孩似乎認識這個生病的老人,用橡膠手套碰了碰老愛麗絲的額頭,說。“姑媽,放鬆,按照我說的做。”
“來,吸氣。”
“呼氣。”
“再吸氣。”
“對,就這樣。你表現得很好,姑媽。”
老愛麗絲似乎是想喘口氣,嘴裡不斷發出那老式抽油煙機的那種沉重的喘息聲,不過隨著藥物的注射,呼吸逐漸平複下來,局促地對兩位醫生笑了笑。
“麻煩你了,愛瑪。”
“還有醫生。”
“沒事。”傑克搖搖頭。
這期間,愛瑪一直握著老愛麗絲的蒼老的手。
傑克收拾針頭的時候抬頭看向旁邊的愛瑪。這位年老的女士是他同學愛瑪的姑媽,傑克在為老人檢查身體時,還聽到愛麗絲夫人對他同學說。
“嗯,愛瑪。我又聽到了。”
老愛麗絲那隻堆積著厚厚繭皮的手指,指了指樓上。
“那些家夥似乎又在啃食東西,但我沒找不到它們。上麵真的打掃乾淨了嗎?”
傑克與愛瑪對視了一眼,又有老鼠了嗎?
愛瑪接話道。“打掃乾淨了,放心吧,姑媽。”
具有鎮定消炎的藥在起作用。才不過半個小時,老愛麗絲不再時不時發出那種極其痛苦的呼吸聲了,但她卻好像發起了燒。
老愛麗絲那雙堆積在深深皺紋下的渾濁眼睛睜了睜,微燙的手指握住侄女愛瑪的右手,理智似乎有些不清。
“愛瑪,我親愛的愛瑪!我的侄女!”
“愛瑪,我真不想來這裡給你添麻煩。可以把我送到城外嗎,孩子?”
長時間被病魔壓抑的恐懼侵蝕了這位開朗樂觀的老人,她開始不住地哭泣求救,斷斷續續地,聲音夾雜著一些雜音。
“我不會傳染給你吧,愛瑪?我不會傳染給你吧!”
“彆擔心,姨媽,我壯得和牛一樣!”
“彆擔心!”
愛瑪握住老愛麗絲不斷顫抖的雙手,眼睛堅定地注視著對方,陽光滿滿,似乎很自信的樣子。
“你不懂這病太可怕了!這次太危險了,我差點疼暈厥過去!我脖子疼,我哪裡都疼!”
愛麗絲指著頸上高高聳立的淋巴結,可憐巴巴地說道,手指顫抖著。
“你快離我遠點!”
愛瑪依舊緊緊握著她,厚厚鏡片後的眼圈微紅,一遍遍地說。“不!姨媽,我愛你!我們全家非常愛你!!”
“你是一個堅強的女性,我相信你一定能堅持下來的!我還想和你一起出去走走,喝喝下午茶!”
藥物還是產生了點作用,老愛麗絲漸漸感覺自己好多了,情緒也穩定下來,對著擔心盯著自己的侄女露出了一個微笑。“沒錯,我很堅強,我會沒事的。”
“告訴你的家人,我也愛你們,當然。去工作吧,愛瑪。”
“還有,幫我謝謝隔壁的病人,是她救了我。”說著,老愛麗絲在藥效的作用下陷入了困頓中,邊打著瞌睡,邊迷迷糊糊發出了一聲祈禱。
“主會保佑我善良的愛瑪的。”
教廷是這些人的信仰。
傑克百無聊賴地擺弄著吊瓶,安靜地在一旁收拾著醫療用品。他邊收拾,邊看著抽空與患病親人敘舊的女同學,突然察覺到了一道漫不經心的視線。
傑克敏銳地看向視線那邊,花格子布簾那裡,悄無聲息地露出了半個金燦燦的美人頭,如同小孩子一般湛藍色的眼眸正好奇地看熱鬨。
“您醒了!”
看到這如同恐怖片一般的場景,這位雀斑青年卻沒有受到驚嚇,還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反倒是正在偷窺的那位,被他的笑容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