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帶手電筒功能亮起的瞬間,吉川齋撤回人麵靈,山崎音縱身一跳,兼合忍術的步伐和巫女之舞的優雅,身姿輕巧迅捷。
元輕白怒目:“你該死!”
說完便快速衝過去,動作大開大合,腳尖踢向山崎音的膝蓋,再抬起,踢中山崎音握著藏在大衣底下腰側的三合鞘禦刀子的左手手腕,接著曲起膝蓋頂中她的腹部,一連串動作連貫絲滑且乾脆利落,很快就卸掉山崎音的行動能力、封鎖她回擊的路徑,最後兩指成鉤死死扣住她的喉嚨。
吉川齋想阻止,被山崎音的手勢止住腳步。
“當著鏡頭前的道協、民協和觀眾殺我,你會被判刑的。”受製於人,山崎音依舊不慌不忙,嗓音綿軟。
元輕白:“你們引誘普通人當釣鬼的餌料,致其死亡,就算我殺了你們,道協也不會嚴格追究。”
山崎音:“有證據嗎?我知道你們看不慣我們,但賽場無國界,不能憑空潑臟水呀。”
“你!”元輕白指尖掐進她的脖子,凶狠低語:“那就算惡意競爭,下手太重,不小心廢了你而已,大不了禁賽四年!民教行事瘋癲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
看得出元輕白來真的,山崎音眼底的得意頓時消散,遇到頭腦空空的硬茬了。
“好吧,不過我建議你回頭看看。”
元輕白嗤笑。
“小元,冷靜點。”身後的穆相衣勸道。
“滾你個烏龜球蛋閉嘴吧——”元輕白一扭頭看到穆相衣被吉川齋粗壯的手臂勒住脖子,像隻待宰的鵝。
穆相衣微笑:“你知道的,我四體不勤。”
“……艸。”
元輕白不情願地鬆開山崎音,吉川齋也放開穆相衣,彼此僵持著。綠毛頭等少年們見又死了人,已然被嚇得四肢僵硬,喉嚨發不出一聲響。劉靜這幾個共存派驚呆一陣後,似乎矯正了惡鬼不殺人的觀念,卻趁人不備,撬開緊急解鎖裝置,強製打開車門。
機械姬少女瞥見,驚呼:“你們乾什麼?!”
眾人看去,正見共存派幾人跳進鐵軌,埋頭衝進黑暗的隧道裡,機械姬少女趕緊扯住最後一個跳的劉靜急道:“規則四說了,列車沒到站前禁止下車!”
劉靜扭頭,眼球充斥著一條條血絲,聲音嘶啞地吼道:“兩隻鬼都在車廂裡,留在那兒才會死!五條規則不一定必死,但現在至少能證實車廂、隧道、吵鬨、燈滅四個因素疊加必死,而且惡鬼殺完人之後,基本有一個安全期。我記錄過,前後兩次死人,至少有20分鐘的安全期,這時間足夠跑回2公裡外的站台!彆他媽攔我——”
甩出一把□□,表情猙獰:“否則我不介意刺你一刀!”
機械姬少女立刻鬆手,劉靜轉身沒入黑暗。
綠毛頭悶聲問:“她說的是真的嗎?”
元輕白冷笑:“第二隻鬼就來自隧道,你說呢?!”想到什麼,突然發問:“如果全員逃進隧道,引走拔頭鬼,不更有利於吊死鬼逃跑?”
穆相衣:“列車在隧道裡停運,不是吊死鬼乾的,民協布置賽場時,也一定遇到這情況,但他們沒探索出紅衣。”
一些新生的怪談場僅憑一兩次探索不可能百分百摸清,因此意外頻發,選手的死亡率也高。這種針對選手的賽場事故不算安全事故,玄門對此默認生死有命,但路人誤入,死亡率達到某個標準,則算需要追究責任的安全事故。
元輕白皺眉:“什麼意思?”
對麵的山崎音笑說:“列車停運是異常點之一,絕非偶然,布置賽場的民協必然要調查,一旦發現紅衣,則賽場升級,屆時參賽者就不是我們,而是大教的天才們,這不是增加吊死鬼的逃生難度嗎?所以它隱瞞拔頭鬼的存在,將其殺人規則攬在己身。”
穆相衣點頭:“規則四的兩句話,其實都是吊死鬼的自保手段。”
元輕白瞠目結舌:“這隻吊死鬼的心眼是蓮蓬成精吧!”
話音剛落,便聽‘當’的脆響,有人磕到鐵軌上,雜亂的腳步和急促顫抖的呼救由遠及近,不時伴隨一兩聲仿佛撕破胸腔的尖叫,好像正被黑暗裡某種可怕怪物追逐、撕咬。
“我記得,劉靜他們走的時候,還開著手電筒,按理來說,光比聲音快,可為什麼我們聽得見他們發出的動靜卻看不到一絲光?”機械姬少女說。
一陣沉默,不願深思。
“也許是手電筒功能壞了。”
“先把門關上吧!”
死飛族們連忙拉住車門,關到一半時,四五道搖晃的手電筒光驟然出現在視野裡,從鐵軌不同位置快速奔來,隱約可見劉靜等人慘白色的臉。
他們一見到流瀉著柔和光線的車廂便肉眼可見地迸發出求生得望的狂喜,卻在下一刻被不知何處而來的灰黑色迷霧裹住手腳。那迷霧裡裹藏著細如小蛇的黑影,挑挑揀揀般,選中劉靜,覆蓋到她裸.露在外的皮膚,爬進她的嘴裡,‘沙沙’、‘沙沙’,像蠶室裡桑葉被一口口吃掉的聲響從她所在的位置發出。
不過兩三秒,白淨清秀的少女便被吃剩一具黏連著些許血肉的骷髏架子,而這血腥的一幕都被迷霧遮擋。
“啊啊啊救我!救救我啊!!”
淒厲恐懼的求救令人耳不忍聞,心生惻隱之心。
想著到底是同學,也沒傻逼判死刑的道理,於是綠毛頭扭頭惴惴問:“那個,能不能救救他們?如果賽場死太多未成年,你們也會受牽連吧……當然我不是威脅你們,但隧道裡有個男生有點背景,他家人死咬住你們的話,很麻煩的。”
元輕白眉間一縷顯而易見的冷漠暴躁:“我們不救作死之人。”
師門沒落,師友親朋皆陣亡於怪談場,深知生命貴重,最厭惡把鬼當樂子的蠢貨。
“討厭共存派。”
怎麼可能對否認犧牲的某些人心存好感?
穆相衣拊掌,十指指尖抵住下巴,和元輕白的黑臉形成鮮明對比的溫和:“然,道門祖訓:治病救人,斬妖除魔。”
少年人表情一喜,卻見穆相衣摩挲手指:“隻要支付足夠的酬勞,就算是仇敵也可以救哦。”
“……”
綠毛頭反應飛快,語速急促:“不管什麼價碼他們家都給得起,並且我擔保在你們定價的基礎上多付一半!放心,這點信譽我還是有的,麻煩你們趕緊救人。”
穆相衣一秒心算出能拿到的總報酬,眼睛發亮:“小元,咱們明年出國參賽至少住得起四星酒店!”
民教參賽經費由民協出,民協又是眾所周知的窮,隻負擔得起基本的路費、夥食費,住宿由主辦方負責但這裡頭太多撈油水的,所以住宿方麵是業內公認的臟亂差,有條件的隊伍都去住酒店。
很顯然穆相衣他們一門都是窮鬼。
元輕白嘴角抽搐,又煩又心動,抵不住誘惑,大手一揮沉聲道:“讓開。”
少年們迅速分開道,目送元、穆二人跳下軌道,眨眼間被迷霧吞噬,餘留忽隱忽現的光亮昭告位置。
“但願沒事。”綠毛頭喃喃自語。
另一邊,吉川小聲:“大小姐,不趁機摸清紅衣底細嗎?”頓了頓,又道:“我的役鬼狀態還剩5分鐘。”
“時間夠用。事態如我所料地發展下去,一群中學生,還是共存派,有點小聰明,天真好騙,死一個同伴就能輕易動搖他們的信仰,這時候再讓那明顯是小組領頭的卷發女孩直麵陌生人慘烈的死狀,自然崩潰得倉惶逃進隧道。”
山崎音嚅動嘴唇,麵具下是陰暗的鬼蜮伎倆,眉眼仍純稚無辜:
“羅浮南茅雖是民教,卻有大教風度,一定會救人。由他們打頭陣,如果殺了紅衣,那皆大歡喜,反之要麼兩敗俱傷,要麼吸引火力,對你我都有好處。”
劉靜的指控沒錯,他們的確有意引誘他人違反規則,並提前雇傭中年男人當誘餌——她已提前告知危險,隻是中年男人不以為意,而他們沒料到意外罷了。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算不上坑害。
她本也沒想算計無辜,可時機巧妙,讓她看到以三階等級獵殺實力堪比兩個五階的紅衣的可能,這揚名立萬的機會,憑什麼不把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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隧道鐵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