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拙鳩從沒放棄探尋係統的來源和目的，九年來收獲不大，但堅持不懈總會有一點回報，比如他發現係統的新功能上線時間，和道協大方向上的行動軌道基本重合。

自怪談降臨以來，世界各地宗教在大教帶領下組織世界宗教協會，由各國聯合出資研究如何徹底根除怪談，雖然不對外公開進展，但研究過程中取得的階段性成果一般先通知玄門，落實到各個基層，再通過大小賽事麵向民眾。

舉個例子，役鬼最初隻有惡鬼本身自帶的通用技能，而沒有特殊技能。

所謂特殊技能來源於攝青鬼七大通用技能中的第七大，即鬼域之內，有一項協助其捕獵的特殊技能，不同攝青擁有不同的特殊技能。

世宗協便是通過研究攝青第七大技能，進而“利用役鬼的通用技能催生出特殊技能”這項技術。

譬如穆相衣的紅衣沒能催生出特殊技能，因此完整保存其自帶的五大通用技能，而元輕白、山崎之流有特殊技能，便沒了自帶的通用技能。

大約六年前的三月中旬公開此事，顧拙鳩記得很清楚，當時係統發布第一次獵殺替身鬼的周期任務。

進怪談場前，他在便利店等飯團熱好，旁邊的自助收銀台安置一台巴掌大小的和平鴿外型的收音機，播放最近的一個怪談賽區，一個二階14歲少年首次使用役鬼的特殊技能越級獵殺一隻替身鬼，贏下比賽並引發騷動。

顧拙鳩腦子裡閃過什麼，來不及深思便一邊吃著飯團一邊跑進怪談場，差點死在裡麵時，係統突然提示預備升級，接著上線積分兌換道家靈符的技能，才讓他得以死裡逃生。

但附加要求是24小時攢夠兩百積分，升級到Lv2。

而獵殺替身鬼所得+餘額的總積分差四十多，所以剛從上一個怪談場出來的顧拙鳩氣都沒喘勻就迅速趕下一個怪談場，擦著時間線完成任務，之後躺了半年才養好透支過度的身體。

那次之後，顧拙鳩便開始關注世宗協、道協和世宗會大賽，從中發掘出一條驚險的致富之道自然就是題外話了。

總而言之，賽事規則的更變代表係統將隨之更新，因此早在賽場開場白裡多出來的‘網民投票加分選項’時，顧拙鳩就猜到停滯六年沒有升級提示的係統將上線新功能。

果如他所料，係統上線一項‘香火值’的功能。

“怪談報告預備升級上線新功能：香火值”這一行，需要認真留意才會發現後麵跟著螞蟻大小的‘詳情點擊’四個字。

內容是如何獲取香火值。

即，通過收獲活人或惡鬼的喜愛與追隨，便可轉化成香火值。

仔細對比，‘香火值’和‘網民投票（含讚成與反對）’的共同點在於人們的喜愛值，更確切來說，或許該稱呼為‘信仰值’、‘信眾值’。

但凡是個智商及格的正常人都能猜到信眾、信仰，通常和造神有關，所以係統和世宗協都想造神？

顧拙鳩百思難解，如何通過信眾、怪談惡鬼來造神？造了神又怎麼樣？難道能靠神來結束這怪誕的時代？

世界上真有神嗎？

為什麼各國各地的人們信仰的神明從來沒顯靈過？

人們從絕望的無光歲月裡走出來，千萬次祈求神明，到砸碎廟宇、恨透神明，到把神明娛樂化，融入生活點滴，早就失去信仰。他們寧願將怪談惡鬼看成一種新生命存在形式，都不願相信神跡，心裡關於信仰的土壤是一塊臟汙的廢土，要讓他們重拾信仰談何容易？

想不通便暫時拋到一邊，顧拙鳩繼續查閱香火值的功用，升級後的獎勵淺顯易懂，關鍵在於香火轉贈。

得到香火的惡鬼和他屬於從屬關係，換句話說，不需要契約，隻要在惡鬼消耗完香火之前，他都能役使惡鬼！

係統升級到Lv3所需總積分1500，而他積分匱乏，預示著他在升級前不能再役使攝青，加上靈符可存儲數量有限，度過怪談場的難度將倍增，但有了香火值附贈功能就多一份保障。

這潑天的富貴真的輪到他了嗎？

不過惡鬼是否可拒絕香火值的贈予？

這是個需要試驗的問題。

心情很好的顧拙鳩來到電梯口，和王或並排，低頭兌換三道靈符儲存起來，又沉思半晌，叛逆的將1點好感度加在負10的方良身上。

開玩笑，說給攝青就給攝青，顧老板麵子往哪擱？

叮。

【惡鬼方良退回您的好感請求並將好感下降一個點，當前好感度：-11。】

“……”

淦。

“你準備等下一趟？”

顧拙鳩似被驚醒，抬頭看去，王或已經在電梯裡等他，便連忙進去，分彆一左一右地站著。

“醫生以前碰到過這種意外嗎？”

“沒有。”

“看起來不像。”

“怎麼說？”

“醫生太鎮定了。就算是親眼看到兩隻鬼同時出現在車廂裡，我也沒感覺到你哪怕一絲一毫的恐懼。”

王或沉默了會兒，“性格和職業的問題。你是喪葬行業，應該明白我們外科醫生也算次一檔的高危職業，不是所有死者都能接受死亡和體諒醫生能力有限。”

“原來如此。”顧拙鳩談笑道：“我以為醫生故意針對我。好幾次開口的問題都差點把我推到被懷疑的對立麵，也沒見您這麼對其他人。”

“相對來說，你的表現最可疑，所以我懷疑你並進行問題排查，屬於正常合理的推理結果。”王或側過臉看他，眼瞳幽深，語調平板聽不出誠意：“如果讓你感到不愉快，我很抱歉。”

電梯門開，地麵淩晨的晚風涼爽。賽區解禁，原本冷寂的馬路重現車流往來。

顧拙鳩露出友好的笑：“理解。”

斜坡下一隻通體墨黑光澤、型如水桶的機器人伸出一塊平板，按了下，張開幽藍色光屏：“道協留仙分區記錄者2024號做賽後例行抽調，請配合工作。”

抽調答卷不外乎姓名籍貫愛好等等，顧拙鳩駕輕就熟地回答，及至倒數兩道題：是否有加入教派的意向？如何看待惡鬼、玄門之於怪談場的關係？

“否——”

“設施、遊客之於遊樂場的關係。”

顧拙鳩頓時詫異地看向王或：“這是我聽過最特彆的答案。方便告知原因嗎？”

“隻是看賽事時的突發奇想，沒有惡鬼和玄門的互鬥，怪談場就沒有觀眾，冷清落魄，很像需要完好設施和遊客支撐起來的遊樂場……它也完全是一場娛樂，不是嗎？”

“有夠奇的。怪談場靠惡鬼存活，沒玄門和觀眾摻一腳反而長長久久。”顧拙鳩隨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