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左邊門,熙熙攘攘猶如菜市場的嘈雜聲便如海浪般撲進耳朵,顧拙鳩在門口眺望,前方左右是兩名保鏢,往下走四個台階,就是人頭雲集的常規賭場。
台階正下方的兩側是其他兩個入口,電梯直達,而靠前一排貼牆放的老虎.機,中間大堂是看似雜亂實則有門道地擺放的賭桌,正對台階的儘頭做成吧台,女郎和男侍者端著托盤不時來回。
吧台左側有個兌換籌碼的窗口,窗口旁一道通向數個包間的走廊,而吧台右側一條旋轉樓梯上二樓包間,再向右的空間下陷半米,一座仿佛複製股票交易所的大廳,裡麵一群賭徒正麵紅耳赤地盯著一場進行到精彩處的怪談賽事,為自己持有的選手呐喊。
顧拙鳩徑直走向交易所大廳,輕易從4號位找出爛仔迪。
一個不修邊幅的中年男人,乾瘦如竹竿,兩手空空但參與其中,不住瞟身旁賭友的票,顯然輸光籌碼正在白嫖,被不耐煩地推開還準備呐喊,結果眼尖瞥見顧拙鳩,頭腦瞬間空白,跟耗子見貓似的扭頭就跑。
顧拙鳩扯了扯嘴角,三下兩下堵住爛仔迪,握住其手腕經脈便壓向後背,腳尖踢其膝蓋晚,後者霎時跪地痛叫,然而沒一個賭徒給眼神,僅有看場的保鏢過來警告。
“私人恩怨。”
顧拙鳩一句話打發,將人拎到角落質問:“看到我就跑,是不是背地裡乾出賣我的事?”
“沒有、痛痛痛——最近是有人買你的資料,誰叫你在留仙地鐵大出風頭,讓底下這些亂七八糟的民教組織注意到你?他們不知道什麼原因,突然求賢若渴,到處挖有點名氣但沒背景的役鬼者……我保證隻賣你公開的資料!”
顧拙鳩捏其手腕的力度加重一點,“沒賣彆的?”
“沒、真沒!我把你資料費提高了,他們覺得不劃算,沒買!”
這才符合爛仔迪嗜錢如命的性格。
鬆開人,顧拙鳩問:“認不認識馮興業和柳夏欣夫婦?”
爛仔迪轉身,聞言愣了下:“那對拜鬼老千?他們臭名傳遍青環市所有地下賭場!以前出老千,後來專門拜邪祟……雖然在賭界不稀奇,奇就奇在他們真拜到東西,很生猛。”見保鏢一直盯著他們,於是說:“不對,那些打手好像增加、走過來了,你得罪誰了?”
“比起我,更有可能找你結欠下的賬。”顧拙鳩當然不可能承認他打過賭場看門的,否則爛仔迪轉頭就能出賣他。“我掩護你回房間,你找機會逃跑。”
爛仔迪想到他那堆債就畏懼地縮起肩膀,聞言驚喜:“真的?謝謝,你人真好。”
顧拙鳩一邊掩護他逃跑一邊說:“免這次谘詢費就行。”
正好怪談賽事結果出來,加上前排輸急眼的一個賭徒跳上賭桌發瘋,其他人便想趁亂渾水摸魚於是鬨鬨哄哄,互相推搡,摔牌、摔杯甚至脫衣服搬起凳子開砸,既分散一部分保鏢又堵住他們過來的路,讓兩人趁機溜進其中一個出口並朝另一邊的酒店走去。
“你們都知道那兩公婆拜邪祟?”
“十賭九輸,突然有人逢賭必贏,不是出老千就是走邪路,馮興業冚家鏟的結果毫無疑問是後者。”
“泉台也有役鬼者,就任由他們贏?”
“遲早要死,贏不了多少,管了萬一得罪來曆不明的邪祟被盯上怎麼辦?還不如拿他們當賭場一夜暴富的活廣告。”
“知道他們拜邪的來路嗎?”
“兩公婆嘴嚴,不過有個朋友叫老苟,好像知道點內幕。”話說間,有個男人從他們眼前經過,爛仔迪冷不丁指向他:“老苟?!”
老苟一愣,條件反射逃跑,比鹿還輕快的顧拙鳩迅速靠近,長腿一擊,點其後背,將近兩百的體重被踹到牆上、再滑落,像隻翻不了身的海豹。
顧拙鳩踩住他的肩膀,問也不問就使勁兒,隻聽得鞋底一陣令人牙酸的嘎吱聲,仿佛鎖骨、肩骨都快被踩裂了,劇烈的痛感逼得老苟連連求饒。
他見顧拙鳩身上沒那股賭徒的臟味,原本想嘴硬+威脅地糊弄過去,不承想青年竟老練狠辣到一上來就‘嚴刑’逼供,壓根沒有聽他狡辯的意思。
“救、救命……大哥、這位大哥,您高抬貴手饒我一命,有啥問題您儘管說,我一定…全力幫忙!”
“馮興業從哪招的邪祟?招來什麼東西?”
老苟眼神閃爍,支支吾吾說不出幾個字,陡然臉色青白,疼得發不出慘叫,癱著半邊肩膀哆嗦發怵地覷著麵無表情便卸掉他胳膊的顧拙鳩。
“我不是很有耐心分辨你有沒有撒謊,所以但凡我覺得不對,就拆你一根骨頭。隻痛不殘,技術保證,你可以放心。”
老苟臉頰抽搐,打消所有小心思,斷斷續續說:“我隻知道一點,馮興業有次喝多說漏嘴,說是遇到高人。高人有一項請神到家改風水的本領,能聚財轉運。”
“請神改風水?”顧拙鳩問:“哪裡的高人?”
老苟苦著臉:“我灌醉馮興業就為了套出高人——”意識到不對,尷尬笑笑,“一問高人名字,馮興業立刻酒醒,之後防我防得緊……不過那高人好像是主動找上門,隻給有緣人獻計。請的什麼神,我也不知道,就覺得有道理。”
一提改風水,老苟興致勃勃地科普:“人一生身處在無數的氣場裡,各種各樣的‘炁’圍繞在我們周圍,有邪氣、煞氣、黴氣、喜氣、財氣……人倒黴呢,就是處在黴氣的氣場裡,喝口水都塞牙!每個人都想財氣亨通,那要怎麼做呢?找個喜氣多、財氣佳的地方住?不用那麼麻煩,改風水、驅屋煞就能辦到!”
爛仔迪聽入迷。
顧拙鳩:“扯淡。”
老苟急道:“這不是空穴來風,老祖宗流傳下來的智慧!買房子要吉屋、下棺墓挑風水寶地,蓋高樓還看前後左右衝撞煞——四年前海灣中心區幾個金融大廈的風水局鬥得風生水起,你們敢說沒看?”
爛仔迪連連點頭,顧拙鳩沒反駁。
四年前海灣中心區新建一棟金融大廈,擺下一道尖刀煞,令南來北往的煞氣直衝四麵八方,周圍幾棟大廈自然覺得晦氣,不甘下風,便也聘請各大玄門大宗過來擺風水局。
彼此你來我往互不相讓,鬥得精彩,網民吃得滿足,也算皆大歡喜。
顧拙鳩踢了踢他的腳:“繼續。”
老苟:“馮興業請神到家,夜夜祭拜,把屋煞都吸走,留下財氣好運,可不就發財了?!”
“你怎麼知道馮興業夜夜祭拜而不是白天祭拜?”
老苟閉嘴,左顧右盼,手指被顧拙鳩的腳尖碾過,疼得趕緊說:“我想摸清馮興業怎麼去屋煞、還想偷走他請的東西,所以半夜三更偷去他家但被發現了!”
“撒謊。那屋子空置多天,也沒見你光顧。”
“前一陣有條子盯梢,門鎖還換過!”
顧拙鳩看他的神情不似作偽,準備再問點事情時,走廊突然湧出一批拎著電棍的打手。
為首一個打手對過照片,抬頭便指向顧拙鳩:“做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