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閉了閉眼,忍住惡心與胃中泛起的嘔意,掩住鼻子往後退了一步,示意昆陸去尋找粒晶。
昆陸一怔,順著馮筱筱的目光看見地上的喪屍,瞬間明了。
不需馮筱筱多說,他自腿側的口袋中抽出一柄約莫一紮長的不鏽鋼勺子,打量了眼位置,直接從喪屍掀開的頭頂插了進去,來回翻攪幾下,便從中挖出一勺東西來。
混著異樣顏色的灰白色混合物,被昆陸自喪屍大腦處取出,用一旁的石塊翻攪兩下,確定粒晶的存在後,竟是連帶著花花綠綠的漿水一道塞進了從褲袋中抽出的自封袋內。
自封袋的容積不大,隻有拇指長,寬也不過勺子能堪堪探進去的大小,看上去這種袋子的用途就是用來收集晶核。
一時間,饒是馮筱筱已經接受了現實,也不由眼前一黑:從與男人接觸的這一段時間,她對這個世界的物價甚至是普通人日常的生活水平有了一點了解。
然而就是這麼一點了解,幾乎將她從凡塵瞬間推到了地獄:
一個沒有自保能力的女人,一個在末世依靠基地生存、律法約束力大大減弱的現實麵前,還有來自他人、來自基地高層乃至於來自喪屍的威脅。
甚至,要親自從喪屍腦子裡去翻找那麼米粒大小的一點晶核。
馮筱筱的身體晃了晃,見昆陸將那袋腦花封好遞過來,終究還是沒忍住避開昆陸:“嘔——”
見她這樣,從T病毒疫苗的興奮中逐漸找回理智的昆陸皺眉,但也沒說什麼,隻是將擦乾淨的腦漿袋塞進了自己膝側的褲袋中:“走吧,”
馮筱筱喘了口氣,將迸到眼底的濕熱慢慢壓下,這才慢慢站直了身子:“放心,雖然不適應,但人活著,總得有一個慢慢適應的過程……”
一丸充當T病毒疫苗的洗經伐髓丸,還不至於當真能把一個有戰力的男人綁在她身邊一輩子。
當下是他走投無路,為了那麼一絲渺茫的希望才會幫她一把,但以後,如若她自己立不起來……恩情早晚會有消耗殆儘的一天,如果他再忘恩負義一點,那麼等他心中的天平逐漸抹平之時,那就該是她馮筱筱葬身屍腹之日。
把所有的籌碼綁在一個外人身上,甚至是一個男人身上,這件事太過不理智,風險也太高。
所以從一開始,那丸洗經伐髓丸就是男人將她從這個陌生的險境帶離,給她適應這個世界的報酬。
說什麼買一個人一輩子……
馮筱筱軟趴趴的跟在昆陸身後,扯出一個略帶譏誚的笑來:不過是給他一點活下去的希望,讓他撐過這她最艱難的24小時罷了。
馮筱筱忍著不適,追著昆陸的步伐朝一處綜合性商業街靠近,她不知道這是要去哪裡,但在她的報酬尚未支付之前,男人不可能將她一個人丟在這裡。
昆陸停住腳步,回過身打量馮筱筱一二,最後背對著她在她麵前蹲下:“上來。”
馮筱筱站住,昏沉的大腦讓她幾乎沒有猶豫,順從的伏了上去。
男人的背很有安全感,除卻寬厚之外,緊實散發著熱量的肌肉在這種情況下很難以激起馮筱筱的戒備心理,反而彰顯著一股可靠與沉穩。
昆陸托了她一把,確定她抓穩了之後,大步朝著商業樓靠近。
這是吉安大學附近的商業街,主要以美食為主構成了附近商業圈的性質,一樓除卻偶爾遊蕩在美食廣場各個小攤車之間的初級喪屍之外,在這裡留存的中高級喪屍不多。
遠遠聞到二人身上淺淡血腥味的初級喪屍拔腿朝著他們追來,昆陸腳下生風,將槍械塞進馮筱筱手裡之後托著她拔腿就跑,腳底踩著牆麵借力,飛快順著牆體外沿的管道往上爬。
不過一兩分鐘的時間,馮筱筱尚未回過神,一陣天旋地轉之後,昆陸竟然背著她自牆體外部從一樓攀到了三樓。
他指間不知什麼時候戴上了指虎,重重一拳便將大塊玻璃砸出裂痕,隨後一下、兩下……巨大的破碎聲與玻璃落地聲在整個美食街上蕩然回響,昆陸卻背著馮筱筱一翻身,從窗外的招牌上踩著溜了進去,整套動作流暢順滑,根本看不出他背上還多了一個人,甚至要他在翻身和一些大動作時分出心去扶上一把,避免人從他背後脫力墜落。
翻進窗子,是一張占據了室內大半空間的單人床,上麵被子亂糟糟的耷拉著,落了一層灰塵,地上堆著些食品包裝袋,看樣子都是些小麵包巧克力之類的外包裝。
房門半掩著,聽到動靜的喪屍尚未將門完全頂開,便被昆陸兩步上前砰的一聲又將房門撞了回去,哢噠一聲上鎖。
淩厲的目光自室內快速掃視一周,這才伸手將床上的被子一把揭開。
室內環境密閉,落下的灰塵再多也隻是一層,此時窗戶破碎,密閉空間已經被打破,是以此時揭開被子揚起的灰塵雖多,卻也隻是將馮筱筱嗆得嘔了一聲,旋即緊緊捂住自己的口鼻。
昆陸將手中的被子扔到地上,將床上的白色被單一把揭下,抽了褥子出來,抱著褥子在衛生間的地上鋪了一層,這才將馮筱筱從自己背上放下:
“你在這呆著,等會我出去了之後,你把房門反鎖,然後把衛生間的門也鎖緊了,避免自己的味道裸露在外,引起外麵喪屍的狂躁。”
馮筱筱在衛生間內掃視一圈,終究還是忍不住掙紮著起來,坐在了馬桶上:“那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