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館裡的人越坐越多。

不光是管家，飼養員的上司也聞訊而動，安穩地回來，落座席中。

他就坐在離席池三四排遠的斜線上。

上司的目光滴溜溜亂轉，落到飼養員們身上，顯然在想什麼壞主意。

不過他現在呈現出玫瑰館主人的擔當了，吩咐人把地上的淩亂給收拾一通，玫瑰館又回到乾乾淨淨的模樣。

緊接著，他把已經關停很久的直播重新開始，打開的一瞬間，就有幾千人湧進來。

席池能看見那個機位正對舞台中心。

理想狀況下，攝像機呈現的視頻，應該是一隻多觸手的怪物，從水池裡好奇地伸出頭打量，由於對未知新世界的害怕，觸手的吸盤不安地緊緊貼在水池邊緣。

但現在那裡隻有這麼七八個被五花大綁的人……三個飼養員，四個不明人物。

他們相貌平平，甚至有些醜陋，被聚光燈照射下來，瑟瑟縮縮地躲避燈光躲避視線，一點也不自然。

直播間的人氣最終穩定在七千，相較於之前的十九萬，簡直大打折扣。

不過這在玫瑰館上司的計劃之內，這次的直播隻是為了傳播，不像之前的純營銷和盈利性質……

真可惜啊，這一場“天使”拍賣會竟然搞砸了，下次再推出新的“天使”，恐怕再也達不到這樣的熱度與高度了。

玫瑰館上司叫做金泊，他吩咐員工，注意靈活調整直播機位，以便於讓所有的苦主——包括他，都能切實了解到今天這出鬨劇的真相。

金泊站起來，先是對在場所有人，以及攝像頭深深彎下腰，鞠了一個真摯的躬，他說：“非常抱歉給各位帶來不好的體驗，很遺憾的是，目前我們對‘天使’的蹤跡有些線索，但還沒有追蹤到。”

他站起來，緊皺眉頭，怒目瞪向台上的那幾個人，繼續說：“經過我們的同步調查，今天這場事故的發生，是我司員工與外界人士聯合謀劃的結果。由於我司是本次活動的主辦方，為避免調查結果不公正，我不會參與本次審問。我將協助各位管家完成本次審問，給各位尊貴的客人一個合理的解釋。”

“各位，請開始吧，我們絕對不會包庇任何一個員工。”他輕輕留下這一句，再次鞠躬，回到座位上。

整個過程，金泊都沒有看飼養員們一眼。

哪怕飼養員們在聽到他的發言中途，就已經投放了不敢置信的目光，還努力想掙開束縛，說些什麼。

但換來的，也不過就是保鏢們重重的一踢，腳動讓他們安靜下來。

席池又抿了一口熱茶。

她閒適地靠坐在椅背上，這裡是最後一排，沒什麼人注意到她，而她可以在背後的黑暗靜悄悄地放出無數條觸手，盯著每一個人。

她看得出來，金泊的狀態很放鬆，他似乎是掌握了什麼信息。

不光是他，還有許多管家，他們很多人都不像一開始那樣，帶點緊繃地注視著台上的人。

就像是知道了待會兒會發生什麼的篤定。

席池又往台上看了一眼，飼養員是她這一個月來一直接觸的，有些什麼沒些什麼她都很了解。

至於這四個身上帶有血跡的人……席池猜測主要是他們讓場上大部分人的狀態鬆弛了下來。

換句話說……他們已經被大部分人認定是背鍋俠了。

席池饒有興致地打量這一切。

飼養員嘴上的束縛剛被解開的時候，他就大聲喊道：“不是我，我不認識這幾個人！！”

這場“天使”出逃的鬨劇，一開始他以為上司是要把自己幾個人推出去賠錢，現在看來，哪裡是賠錢啊，明明是賠命。

飼養員渾身冒冷汗，祈求般地看向審訊者。

負責審問的是第一排的管家。

席池通過觀察也算是有所了解，第一排管家代表是那幾家地位無法撼動的貴族。

管家之一開口：“是不是不是你說了算。把另外幾個人也解開。”

保鏢們依言解開他們的束縛。

不同於飼養員的不停喊冤，這幾個人從始至終都沒有說話。

管家問：“你們認識他們三個嗎？玫瑰館的‘天使’被你們轉移到哪裡了，這個計劃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那幾個人還是沒開口，但他們互相對視了一眼，眸光中都閃過驚疑。

“天使”活動預熱了很長一段時間，他們也是有所耳聞的，但是現在，“天使”怎麼就逃離了？又和他們有什麼關係？

看他們沒有反應，管家也不著急，而是調出了一份文件，公放在大屏上，他的語調不緊不慢，但是和那份文件搭配起來，落入他們耳中就是一種非常緩慢的威脅。

管家輕輕地揭開他們想要遮掩的事實：“我發現，你們在一個月前，受雇於杜家。”

屏幕上顯然就是他們的雇傭合同，包括了他們的名字和照片，而甲方那邊的署名是——杜薑。

這些人原來是一群雇傭兵。

管家乘勝追擊，他們幾個管家你一言我一語地補充。

管家和緩地問道：“而且，你們身上的血跡與杜家管家杜一具有99％的吻合度，杜薑派你們來乾什麼的呢？”

他的聲音越輕，雇傭兵們的心越提起來，有個雇傭兵張了張口想說話，卻被管家擺擺手打斷：“我們得知，杜大少於一個月前入院搶救，救治效果不好發展成了植物人……這是巧合嗎？”

大廳一片寂靜，席池盯著雇傭兵們，思緒卻飛到了彆處——看來她救的人是杜家的管家。

雇傭兵們沉默了很久，領頭的雇傭兵頂著巨大的壓力站出來，他說：“這一切都是杜一做的。杜一……他基因紊亂，變異傷害了杜大少，杜薑少爺雇傭我們追捕杜一，我們定位了他將近一個月，才在這附近發現他的痕跡。”

他還從衣服內層抽出幾張照片，第一張照片裡的杜一的確是有變異的前兆，甚至透過他的瞳眸，已經窺見了些許變異的顯像。

最後一張看起來是最近拍到的，杜一從他們的追擊中躲過，他們隻能拍下他留下的殘影——這張照片，杜一身上的血色眼睛已經清晰可見了。

“至於玫瑰館發生了什麼……我們不是很清楚……您可以和杜薑少爺求證，我們說的都是真話。‘天使’逃離的事情我們並不知情……”

“不知情……非常巧合，一個月前‘天使’的消息流出，一個月前杜薑雇傭了你們，而你們追捕杜一又正好追到玫瑰館，”管家似笑非笑：“萬一你們和杜薑聯合好了，現在是在追殺杜一想要銷毀證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