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警察離開之後，房間裡就隻剩下了在打吊水難以動彈的大爺，還有艾爾海森。

“哎哎小夥子，我剛才說的要買你那金幣的事……你考慮一下？”

大爺見小警察被送走了，頓時也沒了什麼顧忌，另一支沒插上吊水的手拍拍床鋪，試圖客套一下吸引艾爾海森的注意力。

“嗯，我考慮一下。”

而顯然，艾爾海森根本不懂客套這一回事，直接順著坡就下了，完全不給大爺再開口的機會。

但說實話，即便是聰明如艾爾海森，麵對這種一無所知的情況也很難立刻對自己的處境整理出一個清晰的思路。

他隻記得自己上一秒還在須彌，正準備去淨善宮那邊交付工作報告——雖說他之前就已經從代理賢者的位置上離職，重新做回了他事少錢多的書記官。

但畢竟是他策劃了推翻前代教令院大賢者的一場局，又是他把須彌的魔神從前代大賢者的控製下解救了出來，於是艾爾海森也就順理成章地成為了新生的教令院體係裡第一位真正意義上的賢者。

於是，這樣一來他手上的許多工作都難以迅速抽身，出於基本的對工作的尊重，艾爾海森也隻能耐下性子慢慢交接。

卻沒想到，他人還走在路上，下一秒睜眼，自己就已經躺在了病床上。

周圍是幾乎完全陌生的建築和器材，一個穿著白衣的人拿著紙筆記錄著什麼，看起來是工作人員，而他低頭一看，自己的手背上還插著一根針。

昏迷了幾天剛醒的人是要被醫生測試的，方才何家問的那一通問題，巡查的醫師其實早就已經問過，甚至還包含了一些其他的問題，譬如“今天幾號？”“黃鼠狼給雞拜年是什麼意思？”

而那時的艾爾海森尚且神誌不清，還是努力去答了，今天幾號……他答的是自己交工作報告的那一天，而後一個，璃月語裡有類似的俗語，他便半蒙半猜地答了。

艾爾海森唯獨對一件事感到疑惑，這也讓他在意識回歸、完全清醒的那一刻就已經基本明白了這背後的實情——隱隱鈍痛的大腦，虛弱無力的身軀，還有全然陌生的文明與語言，並且自己還可以熟練使用這種陌生的語言……這可不是幻覺或者夢境可以做到的程度。

他大概已經不在提瓦特了。

那麼這裡是哪裡？…他究竟是如何來到這裡的？

嘖……麻煩事。

艾爾海森在心裡輕輕歎了一聲，感慨片刻自己難以平靜的生活。

他檢查過自己的隨身行李，除了身上這套病號服是醫院替他換上的之外，他先前那套常服倒是有被好好收起，就放在病床下的置物架上——包括他的腰包，耳機，音樂播放器，還有紙筆，所有他會放在外麵的東西都還在。

雖說筆記本上的筆跡幾乎暈得不能看了，其他的看起來至少沒有大礙。

就連外套上係著的神之眼都完好無損，沒有丟失……也無法丟失。

作為神之眼持有者，艾爾海森可以使用元素力，也一直享受著神之眼持有者獨有的便利。

在提瓦特，每個神之眼持有者都可以使用一個簡易的“背包”。背包的本質上是一個異次元空間，隻能儲物用，需要用元素力來撬動。大部分人都會把自己武器和摩拉以及一些需要保管的東西丟在那裡，需要的時候隨用隨取就是了。

目前也隻有旅行者是個意外，或許是因為他不需要神之眼也可以使用元素力……而且也沒有誰會在自己的背包裡塞滿上千朵薄荷和甜甜花。

剛醒來就經曆了被醫護人員問話，被隔壁床的病友大爺拉著聊天，又緊接著被警務人員問話……這對艾爾海森來說簡直就是折磨。

但好在，他也借此獲得了足夠多的信息。

華夏，滬州……艾爾海森確信，這是提瓦特上不存在的地名。

這裡的語言文字體係與璃月語有一部分相似之處，但不完全，隻是關於這種語言的知識就好像生生灌進了他的腦子一般，在艾爾海森剛醒來之時，他便得以理解這種語言的含義。

醫療水平可能相當高，是技術的發展帶來的麼？還有一些暫時不理解的機械……艾爾海森陷入沉思，他的掌心裡還捏著一枚剛從背包裡拿出來的摩拉。

既然背包能夠啟動，就證明他的神之眼和元素力的使用目前還是正常的，並且摩拉在這裡也被視作可以交易的貴金屬。

艾爾海森不動聲色地往手裡的摩拉裡注入了一丁點元素力，此時的摩拉也很給麵子，發出了一點點輝光…這些都被艾爾海森看在眼裡，然後藏在手裡。

元素力的測試也證明其作為煉金觸媒的屬性也仍然存在，但似乎並不是可以直接使用的貨幣……一套不建立在自然產物之上的人工貨幣體係嗎？摩拉在提瓦特既是貨幣本身也是可消耗的商品……這裡也一樣，就像璃月的貴金之神以璃月的繁榮與祂自身的力量為摩拉擔保，在這裡也有一種權力在為這種人工貨幣確認價值。

但就旁人的反應來看，摩拉在這裡的價值說不定會遠超提瓦特……在不確定這裡的經濟體係之前，摩拉也不適合直接用於交易。

艾爾海森緩緩吸了一口氣，又慢慢地將其吐出。雖然隻是簡單的動作，但感受元素力的存在已經完全足夠了。

沒有元素異常的痕跡，地脈的流動也相對平穩——這種情況肯定無法再次穿越世界回去提瓦特。

隻是，這個環境裡草元素的濃度不算很高，周邊大部分是無屬性的加工品，岩元素也隻在地下比較濃鬱，風元素更是流失了流動與擴散的特性……這種情況在提瓦特的城鎮裡常見，有論文也認為這種現象與當地人類文明的開發水平呈顯著正相關，但這個城鎮的元素活力以及遠遠低於艾爾海森去過的每個提瓦特的城市了。

唯獨雷元素，艾爾海森能清楚地感受到，它們正飛速地流動在這個建築的每個角落，但卻失去了其作為自然元素的活躍，也不像被神之眼持有者真正控製了一樣溫順。

也許打個不太恰當的比方……這些元素就像是“行屍走肉”一般。

大概隻需要一個普通但熟練的雷元素神之眼持有者，他一輪能爆發出最多的元素力就足以讓周圍絕大部分裝置停止運轉了。

這是個開發水平很高的人類文明，極大可能沒有認知到基本的元素與元素力，或者提瓦特常見的其他能量，也不對其加以利用，但以雷元素作為能源之一……

在腦子裡大概形成了一個基本印象的框架，到這裡艾爾海森也已經接受了現實。

事實上，虛假的天幕、還有天外的世界，這些對一般的提瓦特人來說可能是一生都用不到的知識，但對於他這種學者而言，早已不是什麼秘密。

艾爾海森一直對這類“冷門”又晦澀的知識抱有興趣，而後麵與旅行者相識更是進一步證明了他的猜測。

既然提瓦特能有世界之外的來客，那麼也一定有辦法從提瓦特離開，去往其他的世界。

但現在，當務之急是想個辦法離開這裡……然後生存下去。沒有合法身份也是一個問題，很有可能得嘗試野外生存了。

想到這裡，艾爾海森便開始收拾自己沒多少的隨身物品，準備先去洗手間將這身病號服給換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