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聞一回道。
阮書靈精準地找到江晚的第一章專輯,她記得這張專輯的發行日是阮辭去世十周年的日子。
她對此印象深刻。
那年她二十歲,老太太重病躺在醫院,她日日不停穿梭在學校和醫院的兩點一線之間,每當夜深人靜離開醫院時,她總會對著住院部旁那棵參天大樹禱告。
祈禱命運不要再開她玩笑。
直到父親祭日那天,老太太病情開始好轉,醫生欣慰地告知她一切順利的那一刻,她終於安下心來。
夏日的傍晚,蟬鳴聲永遠不止不休地叫著,住院部大院裡那棵樹下圍了不少乘涼的老人,他們堆坐在一起。
有的扇著蒲扇,有的聽著收音機。
她掏空了自己身上最後五塊錢,久違買了兩杯冰鎮的碳酸汽水,紅色的吸管插在掛著水珠的玻璃瓶裡,她小口小口地品嘗著其中一杯,另一杯立在樹旁。
晚風習習,撥動她的發絲。
收音機裡傳來FM1100的新歌速遞環節,從那天開始江晚的歌開始紅遍大街小巷。
可這麼多年過去,卻沒有人了解他。
他的樣貌,他的來曆,在這個互聯網快速發展時代仍是一片空白。
“你喜歡他嗎?”聞一試探性地問道。
“喜歡吧,我應該也算是他的半個……粉絲?”她思考猶豫了會兒,重新措辭道:“反正沒人會討厭他的歌吧。”
聞一幫她把那張黑膠唱片放在唱片機上,忍不住拋出一個新的問題,“可是網上不都嘲諷他不露麵是因為怕現場唱得太難聽嗎?”
屋內傳來悠揚的前奏。
半晌她才慢悠悠地說:“可能天才製作人也有苦惱吧。”
她欣賞了一段歌曲,很快又一本正經地胡扯道:“也許人家隻是單純長得醜或者是社恐呢。”
“誰會想成天被人指指點點啊。”她作為藝人一副理解尊重的模樣,表情極其認真。
咳——
聞一忍不住笑出聲來,附和道:“有道理。”
不知為何他的心像灌滿了氫氣的氣球,將他輕飄飄地提了起來。
他腦海裡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聞一拿開膠片機的唱臂,走到吉他旁說道:“其實我也會唱他的歌。”
“真的嗎?”阮書靈問完又覺得自己在說廢話,這麼大排麵的音樂工作室,怎麼也得有兩把刷子才對。
“您缺觀眾嗎?我和零零一可以坐你的觀眾。”她這人在娛樂圈啥也沒學到,胡說八道,黑白顛倒的捧場技能倒是出神入化。
總不能比ktv包間裡的地主老板唱得還難聽吧。
“好。”他輕聲道。
聞一取下一把酒紅色的Gibson Ce,他的右手習慣性劃動琴弦,左手修長的指節熟練地跨越在琴頸上,那舒緩溫柔的前奏再次響起。
他輕輕張口,低沉的聲音響起。
阮書靈瞳孔極具擴張,這聲音她太過耳熟,陪伴她度過了無數個暈車的旅程。
她其實很早就在網絡上刷到過不少人模仿江晚,可或多或少都能分辨出差距,即便有過靠模仿江晚出圈的大網紅,但隻要仔細聽也依舊能分辨出差距。
而聞一唱得太過真假難辨,甚至比從前的江晚還多了份獨立的邊緣感,有那麼一瞬間她竟生生被他打動。
歌曲過半,唱歌的人停了下來。
沒有再繼續。
“你不會是本人吧?”阮書靈半開玩笑道:“是江晚本人聽完也要慶幸還好出道早的程度。”
“那你覺得我是本人嗎?”聞一淡淡的看著她,那雙眼睛似是附上了一層薄霧,怎麼也看不穿他的想法。
“當然不是。”阮書靈的嘴巴走在大腦的前頭,她沒有思考就開始回答他。
“至少在我心裡江晚不是這樣。”
聞一心臟緊縮,那個躍躍欲試、呼之欲出的答案重新封住他的喉嚨,再說不出一句話來。
阮書靈將視線從他的身上移開,努力把注意力放在彆處,至少在她心裡的江晚不會長著如此好看的一張臉。
誰會舍得不用外貌這張重磅加持的王牌呢
那不是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