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宮門口的台階上,敬安躊躇了片刻。
主子待他不薄,背後打小報告這種事,他做起來總覺得有些過意不去。
昨日皇上親至,必然發現了許多他沒有如實上報的事。
或許早早去請罪才是上策。
他正思索著,突然有一隻手從背後拍了拍他的肩膀。
夜色已深,四下無人。
此時的環境裡,誰會拍他呢?
敬安打了個寒顫,肯定是他太緊張,出現了幻覺。
直到另一側的肩膀也被人拍了拍。
他下意識回過頭去,隻看見了一直月色下泛著慘白的手。
身後無人。
敬安大叫著跌倒在地,聲音極為淒厲。
江月裁捂住耳朵。
元溪愣了愣,試探著開口,“敬安公公?”
這可不怪他嗷,他人站在右邊,拍右側肩膀的時候敬安沒反應,他才拍的左肩。
可不是有意嚇他。
敬安聽見元溪的聲音,才敢回頭看了一眼。
候在遠處的纖雲提著燈籠跑了過來,照亮了周圍。
敬安這才看見江月裁,連忙見了禮。
然後轉向元溪,語氣裡帶著驚怒,“你嚇我乾什麼?”
元溪攤了攤手,“我沒有啊。”
江月裁笑眯眯地打斷了兩人,“敬安公公大晚上的,不當值也不睡覺,站在這裡做什麼呢?”
敬安支支吾吾起來,“我,我……”
江月裁還想著趕緊處理完回去休息,懶得聽他編瞎話,直接道:“要與皇上彙報我這裡的事?”
敬安連忙跪了下去,“主子,奴才也是聽命行事。”
江月裁點了點頭,“看來是了,既然陛下如此關心我,那我親自去一趟豈不是更好?”
敬安戰戰兢兢地不敢回答。
江月裁一揮手,元溪立刻會意,上前把敬安攙扶起來。
江月裁微微一笑,“走吧,敬安公公。”
事已至此,敬安也不再說什麼,隻管帶路。
左右都是主子,他們的事就讓他們自己解決。
他還是少摻和,免得把小命搭進去。
江月裁對顧承淵昨日的態度尚有些疑惑,白天乾活的時候,就一直思考著。
他現在身為皇後,又是丞相庶子,就算是皇帝有心處置他,也要考慮考慮。
更何況皇帝目前對他態度尚可。
如此看來,大可不必自己嚇唬自己,行事大膽些也是無妨的。
思索間,路途已經過半。
江月裁看著周圍黑漆漆的宮室,笑道:“原來皇上的寢宮竟這麼遠,敬安公公平日裡真是辛苦了。”
敬安被他說得臉熱,“主子折煞奴才了。”
到了地方,幾人等在一邊。
敬安上前,讓門口的小太監通傳一聲。
小太監揉了揉眼睛,看向眾人所在的方向,“我怎麼好像看見燈光了,誰在那邊?”
敬安不動聲色地挪了挪,擋住他的視線,笑道:“公公還是快些通傳吧,再晚了要擾了皇上休息了。”
小太監進去通傳的功夫,江月裁帶著人過來了。
他對餘下三人道:“我跟敬安進去就好,你們等在外麵。”
纖雲有些擔憂,“主子……”
江月裁輕笑,“放心,我有分寸。”
小太監很快出來了,“公公進去吧。”
江月裁與敬安便進了殿門。
小太監這才發現,旁邊不知什麼時候,多出來一個人。
他定睛一看,認出來是江月裁,忙阻攔道:“皇後娘娘,未經通傳您不能進去。”
寢殿的外間隻點了兩根蠟燭,有些昏暗,到了裡間才亮堂些。
顧承淵今日難得沒在批奏折,手裡拿了卷書,細細地看著。
江月裁見到這人,不由得愣了一下。
男人隻著裡衣,姿態慵懶,握著竹簡的大手手指纖長、骨節分明。
桌案上的宮燈泛著暖黃色,投在顧承淵身上,為那張俊朗的麵容填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質感。
江月裁咽了口唾沫,好漂亮的手,好俊的……
小太監“噗通”一聲跪倒在旁邊,打斷了他越飄越遠的神思。
“陛下,奴才實在是攔不住。”
顧承淵放下竹簡,“沒你的事,下去吧。”
趁著他還沒開口,江月裁決定先發製人。
他走了過去,笑道:“陛下想知道臣在乾什麼,直接問就好了,臣一定言無不儘,何必總是勞煩敬安公公?”
顧承淵麵上閃過一絲尷尬,揉了揉眉心,“朕現在不想知道了。”
江月裁自顧自地坐下了,“可是臣有事想請教陛下。”
接著開始彙報,“今日臣早上起來就帶著人去了東二宮,清理了雜草翻了地,臣還十分勤快地親自動手翻了地。”
顧承淵:“看出來了,你衣服上有土。”
江月裁臉色一紅,把粘到土的衣袖往後藏了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