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裁連忙點頭,“陛下快鬆開吧。”
再不鬆開,就該去截肢了。
顧承淵放開他,將桌案上那碗雞湯擺到一邊,繼續看起折子來,隻當他不存在。
江月裁揉了揉手腕,思索著他的話,也回過味來。
他習慣了有求於人的時候先討好對方,不然不好意思開口,但卻忘了考慮對方的感受。
換成對方的角度來看,難免會有被架起來不好拒絕的感覺。
江月裁整理好思緒,回過神來,小心地問道:“陛下生氣了?”
顧承淵沒反應。
江月裁繼續道:“臣知錯了,以後肯定有話直說。”
顧承淵“嗯”了一聲。
江月裁趁熱打鐵道:“那陛下這裡有沒有簡單易懂的書,適合剛開蒙的孩子看的那種?”
顧承淵抬眸,終於分了點目光給他,“江伯康沒教你識文斷字?”
江月裁愣了一下,才從他的話中判斷出來,這位江伯康應當就是原主的父親了。
他維持著失憶的人設,雖然不知道顧承淵為什麼問這個,還是老老實實地道:“不知道,反正臣現在不認得幾個字。”
顧承淵沒忍住笑了,搖搖頭道:“這老東西,自家小兒都沒教明白,還到處收門生呢。”
江月裁思維發散得很快,“不對呀,臣現在是皇後,不應該算是皇家中人了嗎?”
顧承淵聞言,斂了笑意,麵色嚴肅地打量了他一番。
轉身去書架最上方,取出了一本紙頁微微泛黃的書籍,隨意翻了翻,上麵的筆跡稚嫩卻認真。
他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將書拿了過去,狀似不太在意地交到江月裁手中。
“拿去看吧,對你而言可能有些晦澀,好在上麵有些批注,若是認真看應當能看懂。”
江月裁“哦”了一聲,“沒事,晦澀些也好,本來也不是臣要看,是想給順子找個睡前讀物來著。”
顧承淵麵色霎時間變得極為難看。
敬喜冒了一頭的冷汗,生怕這兩人再動起手來,忙提醒道:“主子,這書上的批注是陛下手書,如此怕是不合規矩。”
江月裁聞言點點頭,“那確實不合適,陛下給我換本彆的吧。”
說著,將手裡那本書放在了桌子上。
顧承淵一言不發,眸色沉沉地看著他。
江月裁奇怪地看了看他,轉頭問敬喜,“公公,陛下這是怎麼了?”
敬喜垂首,“奴才不知。”
應當沒什麼事,就是快氣死了。
江月裁腦子裡靈光一現,估摸著是禦賜之物被退回,麵子上多少有些過意不去。
他又拿起了那本書,義正言辭地保證道:“臣回去一定認真看,請陛下再賜順子一本彆的吧。”
顧承淵正拿了下一道奏疏,往上寫著什麼,用毛筆去蘸墨的時候,硯台裡的墨有些乾了。
他輕抬了抬下巴,道:“磨墨。”
江月裁心中暗罵一句,好小子你還紅袖添香上了。
為了順子的睡前讀物,麵上還是露出一個假笑,“臣遵旨。”
說罷,江月裁走到桌案前,輕輕拿起墨條,在硯台上磨了起來。
顧承淵笑了一聲,用毛筆在他手上打了一下,“加水。”
江月裁抱怨道:“陛下說就好了,打我做什麼。”
他依言加了水。
顧承淵又用毛筆杆戳了戳他的手指,“食指在頂端,拇指中指夾在兩側。”
江月裁按照他說的,擺好手勢,繼續磨了起來。
中間又因著力道輕了重了,被毛筆抽了好幾下。
江月裁終於忍不住罷工,“這些夠用了吧,要不你少寫幾個字,每本寫個已閱算了。”
顧承淵道:“墨汁粗了些,你性子還是太急了。”
江月裁不管他說了什麼,已經自顧自坐下了,端起自己之前盛的雞湯喝了起來。
湯被表層薄薄的油封住了,仍然熱著,金黃色的湯汁色澤誘人,入口香醇。
倒是化解了一絲疲憊。
江月裁放下碗,才發現手上有好幾個墨點,伸到顧承淵麵前,“你那毛筆上的墨,都甩到我手上了。”
顧承淵聞言覷了一眼,又轉頭看了看自己的桌案,“嘖”了一聲,有些懊惱地道:“也甩到朕的奏折上了。”
江月裁哼了一聲,“都怪你。”
顧承淵冷笑一聲,“怪朕?還不是你笨手笨腳的,朕才忍不住指點一二。”
他說完,細細看了看那奏折,將其扔到了江月裁麵前。
江月裁不解道:“給我乾什麼?”
顧承淵抬了抬下巴,“你爹的折子,正好你來給他講講,這墨是怎麼甩上去的。若是留中不發,他又要多心。”
說著,他將毛筆塞進江月裁手中,“寫吧,不會寫就畫出來。”
江月裁隻好拿起筆,奏折上密密麻麻寫了一大堆,他也看不太懂。
直接挪到底下空白的地方,準備落筆。
他猶豫片刻,轉頭問道:“我應該怎麼稱呼他?”
顧承淵冷笑一聲,“老不死的。”
江月裁道:“這不太好吧。”
他想了想,提筆寫了個江大人。
顧承淵看了,彆有深意地道:“你倒還很尊敬他。”
江月裁搖了搖頭,嚴肅道:“臣都不記得他長得是方是圓,如此寫是為了陛下著想,怕陛下招人非議罷了。”
顧承淵不置可否,道:“繼續吧,朕看看你要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