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暴眼中

奇門八卦大陣還在整個風暴眼的海麵上懸浮著。這一方昏黑的天地裡，彌漫的玄妙力量讓空氣都在微微扭曲。

聞膦的皮毛表麵布滿焦黑和血口，三人都已經有些氣喘。

這聞膦宛如一粒蒸不爛炒不熟的銅豌豆，所有的攻擊到他體表都會被滑開，避過它的要害。不論是刀法還是雷電，似乎都隻傷及了皮毛。

“這樣下去不行啊，根本打不穿！”程不空粗啞著聲音喊道。卻不料隻一瞬間，聞膦龐大的身軀便衝到了他眼前。

宛如巨山崩裂的衝擊力摧枯拉朽般衝向程不空，哪怕雄渾的內力都在覆蓋在體表，壓倒性的力量還是穿透了一切防禦，狠狠拍擊在他的身上，霎那間鮮血四濺。

程不空被這股衝擊力猛拍進海水裡，深藍的海水中，一抹殷紅迅速彌漫開來。

“程哥！”

“程兄沒事，現在當務之急是要製住聞膦。”衛光連忙道。“山海異獸，他們力量的本源都會集中到一處，隻要找到了這一出一切都好說了。李兄，我們中唯有你與聞膦力量相仿，也唯有你才能才能做到這一切！”

程不空是李懷遠遇到的第一個異能者，也是引導他進入異能世界的領路人。或許是雛鳥情節吧，程不空到底是和彆人不一樣的。但衛光說的對。

環渤海地區有一億民眾、雲海巨旋之外還有無數人在風雨飄搖。多一秒猶豫，或許就會多出一位罹難者，遼東半島現在正危在旦夕。

這迫在眉睫的家國大事，容不得兒女私情。

他隻能先處理眼前的事情。

然而一股鬱憤還埋在胸口難以消解，李懷遠如一道閃電般騎跨到聞膦的脖頸上，雙手死死插進柔軟濃厚的毛發裡。最純淨的風能從李懷遠的指尖和手掌傾瀉出去，逐漸擴散到聞膦全身。

聞膦複又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轟鳴聲，如同一直沒頭蒼蠅一般四處亂撞，險些將衛光也送了出去。

衛光輕靈地一旋身躲了過去，“好險好險，怎麼感覺好像在鬥牛一樣。”

聞膦的風已經不分敵我，在自己的體表亂竄，刮得李懷遠臉上的肌肉都抖動了起來。但他已顧不得這些，雙目緊閉著，視野中一片漆黑，漸漸地，所有的風聲和混亂好似都消失了一般——

滴答。

一片漣漪在漆黑的虛無之海上蕩開。李懷遠覺得自己好像睜開了眼，又好像沒有睜開過眼睛，但他就是莫名看到了。

世界從來沒有變得如此寂靜和安恬過。明明是從沒來過的地方，卻給李懷遠帶來了一種奇異的熟悉感，一種無法言說的安寧。

李懷遠抬頭向上望去，無儘冰冷的銀白色星辰在同樣漆黑的星空裡按照既定的路徑緩緩運行著。他們的輝光好像亙古永存，不為任何事物擾動，而這銀白色輝光照耀在漆黑的海麵，如同在墨色的絲綢裡灑下了無數碎鑽。

幽邃、沉靜。

李懷遠站在虛無之海的海麵上，腳底銀色的漣漪不停地泛起。

那星空過於美麗，那海也過於安寧。他隻覺得自己的眼睛已經無法從那一片無窮無儘的廣袤和浩瀚中移開……

他的靈魂好像在無儘星空中遨遊，在奇異的星雲裡沉睡、乘坐著流星快速逃離。而在這漫長的旅途裡，他看到了一顆最中意、最璀璨的星辰，他伸出雙手，將明月攬入懷中。

突然，腦海中似有一道電流閃過，留下一陣陣痛的餘韻。

“——李懷遠！”一道聲音從朦朧變得清晰，將李懷遠從渾渾噩噩中拔起。

視線內逐漸明亮，逐漸清晰。李懷遠看到曾經隻有他們三人一豬存在的風暴眼，已經有不少其他的人正矗立在空中，而還有不少人正逐漸從腳下的海水中破水而出。海麵也已經猩紅一片，人類破碎的軀體在海波中起起伏伏。

“李兄，凝神靜氣、抱神守一！那聞膦正在褫奪你的本源！”衛光焦急地大喊道。

李懷遠也看見臉色微微有些發白的程不空，他同樣一臉焦急，“彆愣神，你在乾嘛？！”

嗯？

李懷遠愣了愣，像打通了什麼關節一般，低頭向著被他死死纏住的聞膦看去。

現在那厚重的黃色絨毛上已經不止有傷口了，最耀眼的是一些密密麻麻的、泛著青色熒光的能量脈絡，深深地紮根在他和聞膦的身體上，將他們近乎融為一體。

星星點點的光輝在這些或粗或細，或稀疏或致密的能量通道裡流淌著。

衛光以為是聞膦在褫奪他的本源，可李懷遠卻發現並非如此。最原初的風的力量在他和聞膦之間來回遊走，來回流轉，生成了一個循環。非要說的話，更像是他在竊取聞膦手中風的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