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什麼關係?”
宋昭昭板著臉,看都不潮聞聲看一眼。
聞聲哪怕再遲鈍,也覺出了不對。
“你怎麼了?”
“我、無、事。”
宋昭昭乾脆把臉轉到一邊,低著頭,自顧自玩自己腰間的玉墜。
這宋家人說翻臉就翻臉的脾氣,難道還是什麼家族特質?
師妹不理就不理吧,誰讓她得叫自己一聲師姐呢~
聞聲樂的清淨。
陸續有一兩個弟子,也進來等候。但聞聲都不認識。
他們倒是認識宋昭昭,湊上來和她打招呼。
聞聲閉目養神。
不知等了多久,外麵來人請他們出去。
聞聲被帶到廣場下麵,眾排弟子的最前麵,和宋昭昭兩人並排站著。
青掌門站起來,在上方施了個咒,然後他的聲音被放大到了整個廣場。
“首先、恭喜各位,成為我們清顯宗各峰的正式弟子!”
大家嘩嘩響起掌聲。
“但是最後麵,沒中選的孩子們,你們也不要氣餒,清顯宗的大門,始終為勇敢的、刻苦的、聰明的人敞開大門!”
後排又湧起一陣掌聲。
“剛剛,你們各自已經見過了,自己的師尊。那麼,現在、就可以在師兄師姐的陪同下,去看看自己的住處了!我在這裡祝你們在清顯宗的每一天,都生活愉快!!!”
“對了,今天的食堂,準備了宴席,專門為你們開放——”
掌門話了,前麵後麵一同響起掌聲。
然後,他們就要分成兩股洪流,一波流向宗裡,一波回到門外。
聞聲頂著太陽,跟在宋昭昭後麵,無甚精神地往議事大廳的台階上晃悠。
就在她想著,掌門會不會陪同她們倆去食堂吃席,的時候,毫無防備的,她後頸汗毛一豎,隨即一個側身滾開。
幾步之遙,宋昭昭驚叫。
——有人在放榜日的眾目睽睽之下,對聞聲動手了!
聞聲看過去,那是一張不認識的臉。
那人很快又迅速衝來,一掌拍向聞聲。
“打起來了——”
四周人紛紛驚躥。
宋昭昭卻愣在了原地,忘了逃似的。
麵對飛來一掌,聞聲以小臂格擋。卻沒想那人修為遠遠超出這個年紀所能達到的,聞聲應聲而飛。
弟子服上的陣法短暫亮起,她哇一口吐出一道鮮血。
掌門和眾長老已經從大殿側邊的走廊離去。
那人再度飛身上來,短短三息,聞聲已經和他過了十來招。
或說,是聞聲硬生生挨了他十來招。
前麵這處的騷動,很快傳到青掌門和長老們那裡去。
青汝成趕到時,一個男弟子正費力阻攔著行凶的人。
他振臂一揮,掀翻凶手,急匆匆感到聞聲身邊。
“怎麼樣?還行嗎?”
聞聲捂住胳膊上被劃爛的傷口,黑血滲出來打濕衣袍。
剛剛凶手使用了匕首,那刀刃上被淬了毒。
“橙衣長老!青掌門抬頭喊了一聲,又緊張地看著聞聲:
“他怎麼敢——”他咬牙切齒,額頭上青筋突起,顯然是怒極了。
那毒飛快地在聞聲經脈中遊走,聞聲忍著痛沒辦法說話,意識越來越渙散。
在倒下去的最後一刻,她看見一個嘴角兩條深溝似的法令紋的女人,衝她撲過來。
而另一邊,一紅一藍兩道身影,飛快地把那行刺的人製住。
她的意識再支撐不住、兩眼一黑,陷入了沉寂的黑暗。
火……有火在燒灼著她的臟腑……
聞聲感覺難受極了,軀殼仿佛被人從裡麵點著,內裡一片焦黑。
她費力把眼皮往兩邊撐,刺目的光線照在她臉上,眼眶子也似著了火。她不得不再度閉上眼。
一時之間,她還以為自己回到了兩個月前,渾身劇痛地躺在一張相似的床榻上。
“你醒了?”
旁邊那個人對她說話。
聞聲感覺到自己不能張嘴。她的嘴裡也仿佛都是火燒過後的燎泡。
她聽出了照顧她的那個人是誰……早就聽出了……可是身體絲毫動彈不了。
猛地一睜眼,刺目的陽光讓她流出淚來。
她看到了,一張初看很是清麗,但看久了就會看出綢豔的臉。那雙略窄的柳眼正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
又一道淚水流下來。聞聲眨了眨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氣。
“還是活的。”
那人又說。
當然是活的!聞聲在心裡說。
但……她的心其實一恢複意識清醒過來,就跌到了穀底。
她迅速地分析著自己遇刺前的種種。
當時她在清顯宗境內,周圍都是來看榜的弟子、前麵就是掌門和眾長老。周圍一絲魔氣也無。她於是很放鬆,絲毫沒有戒備。
那人是誰?又來自何處?隱藏了實力?
不然如何能爆發如此強勁的靈力?
想來想去,她不知道。自己小命一條,哪兒值得他人惦記了?
況且那命,或遲或早都得歸於魔族刃下,同她那些祖先一樣……
和去年冬,戰死在十一城的父母兄弟一般……又非魔族奸細,來爭著搶著割了去乾嘛?
滿目瘡痍的十一城……江南的春天,杏花的小院……可是……
念頭越發離譜。
聞聲閉上眼睛,清空念頭,把自己當個隻有胸膛還會起伏的屍體。
半響,一股發黑的鮮血從她嘴角溢出。任著鮮血順隨下巴滑落,她沒管。
一張帶著杏花清甜的帕子貼到臉側,輕柔替她抹去了血痕。
“滴到床上就不好了……”
聞聲宛如驚弓之鳥,眼皮子都快抖碎了。
醫師呢?醫師在哪?她在這兒作什麼?!!
她為什麼用瑤姑的帕子?!!!
聞聲焦土一片的心幾乎是在咆哮。
宋斂霜當然聽不到聞聲的心聲。她在床邊坐了會兒,又打破沉默,說:
“那個人死了。”
沒頭沒尾的,像是在自言自語。
“是個凡人出身……自己割喉,掌門他們什麼也沒問出來。”
她是在把那個行刺聞聲的人的消息,講給聞聲聽。
“他服用了違禁丹藥,強行提升修為。就算自己不死,也活不了。”
聽著她聲音,聞聲一口腥甜衝上喉頭,又嘔出血來。
“彆氣了。”那個聲音硬邦邦地安慰。
聲音的主人再次用那張帕子,幫聞聲擦了擦。
“走、開……”
聞聲費力張開嘴巴,嘶啞著,驅逐她。
她不要她照顧。讓瑤姑來、讓瑤姑來……為什麼瑤姑不在這兒呢?!
“滾……”她胸膛劇烈起伏。
耳中的動靜,寂了一瞬。
而後那個人默默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