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青掌門才過來看聞聲。
“小聲,那人凡間的親人被威逼利誘,推他出來作棋子。我們趕到時,全家都死了……”
“抱歉,線索中斷,我沒法給你個交代。”
“世、師尊為我奔忙……我已經很感激了。”
這次意外也給了聞聲警醒。有人已經在暗中盯著她這條小命了,她啊,必須,必須得趕快成長起來……
“跟世叔還說這些乾嘛?”青掌門微微一笑,眼尾的周圍帶著淡淡的疲憊。
“對了,這裡是我和你紫玉師姨住的黛山。你同昭昭住在一間院子,有什麼事就喊她幫你好嗎?”
“你現在感覺怎麼樣?橙衣長老說你中的,是從一種惡獸的身上提煉的火毒。這毒此前從未現世。她用了藥幫你暫時壓製。”
聞聲體內的燒灼感雖還在翻騰,但現在已經可以忍受了。於是她點點頭。
“好、好……”青掌門點頭,“橙衣長老還有瑤姑,會儘快,研製出解藥的。你放心。”
看得出來他確實擔心極了。
聞聲斂目。
“聞師待會就來看你……他也忙著調查這件事呢……”
青掌門陪了聞聲,又被一道靈箋匆匆叫走。
小屋再次陷入寂靜。
聞聲睜著眼躺了好久。她不想閉眼,沉入那些混亂無垠的夢境中。於是就這麼乾等著。
終於,在月亮升起來時,聞師傅也來了。
他一來,臉就哭喪著,“小聲啊,早上你還好好的!”
聞聲安慰他:“多虧你的弟子服,就是那人太陰毒,見奈何不了你刻下的陣法,居然使毒。”
她聲音粗噶難聽,聞師傅聽得眉心直皺,“你還是不要說話了……”
橙衣長老,清顯宗藥峰的峰主,告訴他,聞知意先受內傷又中奇毒,險些生命垂危。
“如今可好,你哪兒也跑不去了。”聞師傅向她抱怨。
“那又不是,我想被襲擊的?”聞聲忍著痛,嘶嘶說。
“行行行,你們勇武過人!”
聞師傅不知道發得哪兒的脾氣,自己過來烏七八糟地陰陽了聞聲一通,自己又走了。
聞聲目送著他離開,心情好轉了一些。
那天在成衣鋪,聞師傅說出讓她不要過問的話的時候,她真的以為聞師傅要和她劃清界限了。
聞聲在心裡暗想,今後哪怕聞師傅把給她的衣物上的防護陣法,畫成小花小草小星星,聞聲也能麵不改色地穿上。
她忽然捂臉。
那人在光天化日之下發起攻擊,那該有多少人看到了她衣服上閃爍的,那顆大桃心啊???不敢想,根本不敢想啊!
之後幾天,當新一批的弟子都熟悉了在清顯宗群峰的生活,聞聲還躺在床上。
這毒真是十分歹毒。每當她覺得自己好一點了,能下床走動了,她一行走,那火毒就在她經脈裡活了!橫衝直撞的,直接把聞聲又創回床上,乖乖保持靜止。
特彆是正午。
她窗戶都遮上了遮蔭帷幔,一絲日光不透,卻還是很難受。
簾子是瑤姑來看她,親自幫她掛上的。
而聞聲那廝卻抽了風似的,口口聲聲稱自己大白天還要遮簾,人不人鬼不鬼的,她不乾!
強烈要求宋昭昭,幫她拆下來。
第二天被瑤姑來看見了,訓了她一頓,再次和小、那個誰、彆人一起,強行給她掛上了。
那個誰彆人沒有進屋,幫忙掛上之後就離開了。
聞聲本來就被這一動就作妖的火毒,搞得心浮氣躁心煩意亂,這下更是哽著一團無人發作的心火,脾氣爆透了。
“宋昭昭——宋昭昭!”
“師姐喊你呢!!”
大清晨的,聞聲又來了。
宋昭昭被隔壁又在發瘋的聞某人吵醒,她一百次恨恨地想,她怎麼沒乾脆被火毒給毒啞——天天頂著個破鑼嗓子,嘎嘎亂叫地使喚人。
哼,大小姐用枕頭捂住耳朵,思考那裡可以搞到啞藥。
喊了幾聲,宋昭昭實在怕她把掌門師尊招來,隻得捶著床板起爬來。臉也沒洗、頭也沒疏,三兩步跑過去候命。
來了,看著聞聲傻大個一樣站在窗前,宋昭昭深呼吸了三次,兄友弟恭:
“你又怎麼了呢?”
大清晨的,天還朦朦朧朧沒有亮。她臉色差得能把聞聲活吞了。
聞聲才不管她臭臉,昨日橙衣長老派人送來了新藥,這會兒她能動了!
“我能動了,你看!”
聞聲話罷,從她的床頭走過去,再走回來,“你看!”
宋昭昭一個白眼翻上天:“聞知意你有病!”
她大吼,穿過院子跑回自己的房間,咚地一聲倒在床上,牙齒磨得咯咯響。
瞌睡早被氣跑,宋昭昭倒在床上淩虐被子。
受了聞聲這麼好幾天的氣,大小姐說不出得委屈。她香煎活魚似的,在榻上來回翻騰。
最後,她抱著被子縮成一團,臉埋在裡麵,無聲地哭了。
那天她就在聞知意身邊。
她眼睜睜地看著那人,把淬了毒的匕首掏出來……他一心隻想殺人,甚至沒有注意到角落裡的自己。
她也看到,王聖之從人群裡跳出來阻攔那人,卻被扇飛了好幾次。
可她一直躲在牆角。她在想,聞知意若是死掉,第一就是自己了……
聞聲能動了,心情大好。
她慢吞吞,僵屍一樣挪到門口,衝宋昭昭喊:
“若是橙衣長老的人再來,告訴她們昨日的藥非常有效!”
說完也不怕宋昭昭沒聽到,她就歡歡喜喜,挪出自己的院子,身殘誌堅地去參觀這座靈氣盎然的小山了。
一路穿花過葉,早晨的太陽還沒有升起,蒼綠的山間氤氳著薄薄的霧氣。聞聲碰掉葉尖上一串串晶瑩露珠,順著青石台階溜溜達達往上走。
這路越走越偏僻,林木漸疏。聞聲路過兩間比她們住處大一點、豪華一點的石頭院子,她猜測,這就是師姨的住處了。
路過石頭院子,沒有貿然打擾,聞聲繼續往後走。
走了一陣子,隻聽水聲潺潺、前方有條小溪!聞聲走到岸邊,駐足。
潮濕的水霧包裹過來,使她感到非常舒服。於是她就在岸邊的沙子上,躺了下來。眯著了。
再次醒來,是被凍醒的。
聞聲搓了搓胳膊,她發現自己衣服上,都結上了霜花兒。
歲末寒冬了?!
周圍山林仍是一片蔥蘢,就是這條小溪上麵一點,白霜凍硬了沙地。
聞聲抱著手臂佝僂著走上去看。越走越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