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蘭辭彆道:“既如此,我便不打擾你們查案了。隻是萬事需小心謹慎,莫被奸人利用。”
沈玄點頭應允:“阿姐放心,二哥已多次提醒我了。況且有馮大人在旁提點,我定能化險為夷。”言罷,他側目向馮允清會心一笑。
自屏蘭寺出來,二人徑直回了北鎮撫司。
方踏入堂中,尚未立穩腳跟,便聽得門外鏗鏘步履聲近,仿若鐵騎突出,踏碎一地殘陽。隨即,身後沉沉響起一聲狠戾之語,宛如寒風穿骨:“你二位,真是慈悲心腸啊!”
馮允清與沈玄聞聲,齊齊轉身。自門口進來一提刀武將,乃鎮撫使藺明軒。但見其人身披玄色錦袍,腰懸金帶,氣宇軒昂。風隨其入堂,帶起一股威嚴之氣,仿佛能席卷一切。
馮允清暗忖,這鎮撫使藺明軒是出了名的活閻王,前月聖上方遣他去查陳王一案,今日便查得歸來了?
這藺明軒作為沈玄的直屬上司,沈玄自然也識得。
二人不敢怠慢,急忙下階,躬身行禮:“見過藺大人!”
藺明軒卻未停步,隻是朝他們一擺手,臉上的狠戾之色未減,好似要將一切不順眼的事物都摧毀在股掌之間。他大步流星地走到堂中,將手中的刀重重地拍在桌上,然後沉穩地坐在了太師椅上,一股無形的威壓瞬間充斥明堂。
馮允清方欲直起身軀,卻瞥見一行緹騎押著三人緩緩而來。她定睛一瞧,赫然發現其中竟有伽塵法師的身影,心中頓時了然,想是藺明軒早已歸來,他們方才自屏蘭寺離去,他便迅速將伽塵法師拿下。
藺明軒押了一口香茗,銳利如鷹隼的目光在馮允清與沈玄身上上下打量片刻,隨後嘴角勾起一抹輕蔑的笑意:“乳臭未乾的黃毛小兒,何以辦案?”
這藺明軒左不過二十八,從年歲上來說也就比沈玄大了七歲,比馮允清大了十歲,卻早已名震朝野。他八歲隨父西征,十三歲便破格加入錦衣衛,十八歲更是升任北鎮撫司之首。多年來,他以鐵腕手段、鐵麵無私著稱,不僅助永靖帝破獲京城內諸多疑案,更成為皇帝在外的得力乾將,平定不少叛亂。
馮允清不欲生事,隻沉聲回應:“我二人乃聖上親欽定。”
藺明軒聞言,仿佛聽到了什麼可笑之事,一手敲擊著桌麵,冷冷哼笑了兩聲。片刻後,他方才開口道:“拿聖上壓我?既然如此,我此刻便進宮麵聖,稟明緣由。你二人,可以回家去了。”
沈玄聞言不服,眉頭緊鎖,冷聲質問:“為何?”
藺明軒瞥了他一眼,語氣中透露出不屑:“黃毛小兒,辦案豈是兒戲?你二人既無經驗,又無能力,何以擔此重任?還是速速歸家去罷,莫要來此添亂。”
繼而,藺明軒大袖一揮,校尉即刻呈上一疊厚厚的信紙,置於馮允清與沈玄二人眼前。那紙上字跡斑駁,顯是頻繁翻閱所致。
“這些,皆是林愨與各方人士私密往來的書信。”藺明軒冷冷道,“我於午前匆忙趕回,親自搜查,已將信中提及的可疑人等一網打儘。你二人今日又有何作為?莫非隻是去屏蘭寺燒香拜佛,祈求神明指引?”
馮允清默然無語,深知此時爭辯無益。
而沈玄向來灑脫恣意,卻是性情中人,聞言即道:“難道單憑可疑二字,便可隨意拿人?你又有何憑證,證明他們確有罪行?”
藺明軒眉頭一皺,顯出不悅之色:“罪行非是閒談中便能顯現,需得細細審問,方能水落石出。你以為犯罪之人會自行招供,如閒庭信步般輕鬆?”
沈玄聞言,更是怒從心生,上前幾步,揚聲道:“外界皆言,錦衣衛北鎮撫司如同閻王殿,今日一見,果不其然!你這般不明是非,屈打成招,清白之人也能被你逼成罪犯。如此行事,你何以得民心?又何以立誠信?”
藺明軒臉色愈發陰沉,猛地一拍桌案,茶碗應聲而落,碎片四濺,茶水橫流。他雙眼折出淩厲之光,狠戾道:“我北鎮撫司辦案,何需你這等紈絝子弟指點,又何需閹人插手?速速滾出鎮撫司!莫要讓我再說第二遍。”
藺明軒怒如雷霆,司中官吏皆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唯恐這兩位犟嘴惹怒閻王,殃及池魚。
然馮允清卻神色自若,不卑不亢地陳詞:“大人息怒,您在朝中聲名顯赫,功勳卓著,非我等能及。我二人雖行事緩慢,卻也是儘心竭力。大人言我二人無能,豈非妄言?”
眾人聞言,皆倒吸一口涼氣,心中暗歎:這小小宦官,怎敢與藺明軒如此對峙?
藺明軒聞言,不禁冷笑一聲,“哦?那你說說看,我何處妄言?若不能說服我,便依軍法處置,領受五十軍棍。”
馮允清微微一笑,鎮定自若地應道:“好,我便與大人打個賭。若大人能先於我等找出《續危言讜論》一文背後主使,我馮允清任憑大人處置。可若是大人輸了,那便應允我三件事,可否?”
多年來,無人敢與藺明軒對賭查案之事,此刻他眼中閃過一絲興味,沉聲應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