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明軒按捺心中怒火,閉眼沉思片刻,吩咐道:“將郭凡押入獄中,等候發落。”
郭凡聞言,悲戚大喊道:“大人恕罪啊,小人所言句句屬實啊!若是有所隱瞞,天打五雷轟!”
可著實抱歉,他藺明軒不信天命。
眾人見此,皆成了縮頭烏龜,緘口不言。於是堂中又複一陣沉默,直到仵作歸來。
仵作章音步入堂中,稟道:“稟大人,此乃驗屍結果,請大人查閱!”言畢,章音將草紙交給隨行的小廝,再由他將草紙遞了上去。
藺明軒細細閱之,其中推算的身亡時辰與致命傷痕皆無異處。直到他看見紙上分明寫著,於周瑞的左手指甲縫中發現動物皮毛。
見此言,藺明軒置草紙於案道:“你是女仵作......這指甲縫中有動物皮毛是何意?”
言外之意則是,本官可不信你這個女仵作。
章音有些無奈,然仍恭謹答曰:“正是字麵意思,而此皮毛,非獄中鼠毛,初步判斷,應為猛獸之皮毛。”
聞言,藺明軒倏然一笑,眸中略含疑色,道:“周瑞他被囚獄中多日,怎會觸及猛獸的皮毛?那這便隻能是行刺之人所攜......可夏暑炎熱,又怎會有人身披皮毛呢?”他自顧自搖了搖頭,似是在否認心中所思。
皮毛......馮允清心中呢喃,緩緩上前一步,向藺明軒略施一禮道:“大人,可否將此讓下官一覽?”
馮允清所指,正是藺明軒擱置在桌上的草紙。藺明軒看了她一眼,微微頷首表示應允。
沈玄見狀,也湊了過去,與馮允清一同細看。
隻見其上記載著周瑞的死因——乃被人勒死的,觀其頸間紅痕,應是自後用胳膊勒死的。
“胳膊......皮毛......”馮允清低眉沉思,心中滿是疑惑,“何人會將皮毛置於衣袖之外?”
藺明軒掀起眼皮,眼底閃過一絲戲謔之色,故意問:“馮大人可是想起了什麼?”
馮允清搖了搖頭,她隻覺得腦中思緒極亂,好似大霧彌漫,真相就隱在霧裡。可她撥開迷霧前行竟無止處,好似觸手可及,卻又遙不可及。
見馮允清如此神色,藺明軒心中些許暢快,他抬頭瞥了一眼外麵的天色,挖苦道:“天氣已晚,二位大人還是先行去用晚膳吧,肚子餓了,頭腦自然也不靈光。”
沈玄聞言,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怒氣。他知藺明軒在變著法子罵二人隻知吃喝。沈玄冷笑一聲,反唇相譏道:“哦?藺大人竟不用進食安寢嗎?難不成藺大人真如傳聞所言,是閻王轉世?可這閻王轉世時,恐怕落下一樣東西在地獄裡。”
藺明軒抬眼看他。
沈玄戲謔笑著,問:“想知道是什麼嗎?腦子啊!”
藺明軒頓時臉色一黑。沈玄說罷,將草紙從馮允清的手中一抽,拍到了案上,緊接著拉著馮允清便離開了北司。
步至街上,沈玄問道:“去吃古董羹嗎?”
“古董羹?是什麼?”
此乃京中最新興起的吃法,隻點肉菜與鍋底,然後自己動手來煮,熟了之後蘸上料吃,美味至極。
“去了便知道了。”沈玄賣著關子。
馮允清滿心念著刺殺周瑞之人,亦無心思索沈玄之言,隻由他拉著進了酒樓。
沈玄找了一處好地,將馮允清安置下,又喚來小廝,遊刃有餘點了菜。
不一會兒,小廝便端著鍋來了,馮允清隻覺有些新奇,腦中褪去行刺一事,看著小廝的動作。隻見此鍋中間高高聳起,小廝將炭火置於高聳的爐內,隨後將高湯倒入圈外。
“我還以為是將火炭擱置於外圈呢。”馮允清正笑著,可忽然笑容一僵,眸色中水汽漸漸沸騰,她緩緩抬眼望向沈玄,肅然道:“我知道刺殺周瑞的人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