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章 鶴宿鬆枝(6) 親密接觸,……(2 / 2)

沈懷正色道,“話雖如此,可又有誰會真正在乎你是否做了此事?就算你是無辜受冤,旁人隻會講其當作茶餘飯後談資,他們關心的從來不是真相,而是他們心中的導向。”

“清者立世,即便是衣冠私隱樣樣無缺,亦會為人詬病。衣著誤君子性耳?非也,隻是人之妒性不為所掌,四溢漫行人世耳。人性之惡,見不得清者,必以流言穢語、莫須有之事,行所謂正義,再高呼曰,此人性濁。或有覺自身處其外,亦茫然附和者。雖無關己事,但持言語之刃,蓄意戕害......”

沈玄聽罷沈懷之言,心中無奈。

君子持清骨,莫殉於蜚語,但求長潔於世。

為了不讓沈懷有所擔憂,沈玄將心中所想悉數告訴了沈懷。他將沈懷請進屋內,斟了杯茶,二人坐下細談。

“二哥,你也知道,我幼時在軍中五年。師父他老人家授我功夫,又教我為人處事之道,最終卻被閹黨所害。此仇,我定是要報的。”

沈懷點頭,忽又搖頭,疑惑道:“晏安,你不是......你不是生了一場大病,將你師父忘了嗎?”

沈玄一笑,“是啊,可就在我違背師父教誨,風流瀟灑幾年後,忽又記起來了。”

“那眼下你意欲何為?”

“自然是接近那閹人的養子,一步步,請君入甕......”

此事之後,沈玄再沒來找過馮允清,馮允清自然也不會主動去找他,又安穩地過了十來日,馮允清又受召往明淵殿去了。

是日大雨,秋意寒涼。明淵殿內未有寒氣,如春日臨幸,暖意橫流。

永靖帝為江南水患一事焦頭爛額,病歪歪地靠在榻上,將手中的奏折往書案上一扔,氣得說不出話來。

良久,永靖帝命馮允清將滁州水患一事一一道明,“近日事關滁州水患的文書皆由你過手,你來說。”

馮允清稱是,又詳儘地闡述了滁州水患一事的蹊蹺之處。其中賑災糧在月前便派人下發,且數額巨大,定足以使百姓果腹。可地方竟上疏,說滁州難民湧入各州,無可安頓,又請求戶部撥款。

奇怪的是,這些逃到其餘州府的難民,竟接連死去,死因乃餓死。可各州府皆募捐銀錢,餘出部分糧食,救濟了這些人。一日三餐,雖是粗茶淡飯,卻不至於餓死。

藺明軒聽後,已然明白皇帝的意思,便自請道:“此事古怪,若非背後有人惡意圖謀,定然不會死這麼多人。還請陛下允臣自薦,前往滁州查明此事!”

永靖帝神色略微緩和,點頭道:“好!藺明軒,你真乃朕之左膀右臂!可滁州之事,你恐怕不能全覽。馮允清,你便隨藺鎮撫一同往之。”

馮允清恭謹答是。

藺明軒與馮允清自嘉桐門出去,藺明軒的車馬候著外邊。馮允清辭彆藺明軒,撐著傘冒著雷雨往家去。

藺明軒看著馮允清的背影模糊在雨中,才掀起簾子跳上馬車。

“主子,現下是回府麼?”

藺明軒閉眸靜思,隻“嗯”了一聲。

馮允清走在雨中,秋雨卷霜寒,街巷上並無幾人,唯有簷間滴雨聲。忽而,耳後傳來車軲轆滾動之聲,馮允清卻並不回頭看,隻想著是京中哪位公子爺雨天巡街消遣呢。

少頃,馬車越過馮允清,軋過深坑濺了馮允清一身泥水,旋即堵在了馮允清身前。

馮允清抬傘一看,藺明軒從馬車簾中探出目光,對她冷聲道:“上來。”

馮允清鞋襪全然濕了,每一腳都像是踩在水坑裡。她幾步走到馬車旁,抱拳一揖道:“多謝大人好意,隻是今日逢大雨,大人又有要事,下官就不勞煩大人了。”

馮允清這般言語也不足為奇,畢竟藺府與馮府在皇宮兩側,並非同路,她自然以為藺明軒是為了辦事才走這條路的。

藺明軒沉著臉,看不出絲毫情緒,他沉吟片刻,對車夫道:“回府罷。”

車簾一放,馬車掉頭,漸行漸遠。

馮允清走到一處簷下,將傘擱在一旁,蹲下身子,拽著裙袍,將方才濺上的泥水擰乾。雨勢漸大,天色暗如新夜,卻無明燈。她抬首望著天上雲濘,不知何時才可散去。

是時,身後的門嘎吱一聲開了,屋內的明光瞬間將馮允清攬進晝中。馮允清驚得一屁股坐在地下。她正狼狽起身,卻聞身後人言:“幾日不見,馮大人怎落魄成這副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