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章 鶴宿鬆枝(8) 客棧相逢……(1 / 2)

鬼?這世間哪兒來的鬼?馮允清用腳撥開高齊小腿的雜草,三兩步翻過小坡,這才見了白衣女子的正麵。

她衣衫襤褸,滿身傷痕,破碎的白色布料好些都沾染了血跡。又被雨水打濕,沾染上不少汙泥。

馮允清低頭看著她,不知是因傷心抽泣還是因雨水濕了衣衫過於寒涼,她蜷縮著抖個不停。

馮允清心中有所懷疑,卻也實在不忍,便將身上的披風褪下來暫且環在她身上,又問:“說罷,你到底是什麼人。”

白衣女子抬頭看著馮允清,問:“你是女子?”

馮允清的裝束於平常一般無二,她怎的能一眼看出?藺明軒抬腳正想走過去,白衣女子卻突然大喊:“她是女子,我隻同她講。”

馮允清無奈,隻得點頭,又對藺明軒道:“你去將我的衣裳拿來,先給這位姑娘換上。”

藺明軒點頭,將火把遞給了馮允清,又摸黑獨自往栓馬處走。

白衣女子見藺明軒走遠,才哭道:“我家本在乾州,可前些日子,我同父親母親去寺裡燒香,卻在路上遇到了強盜,父親母親被他們一刀割喉,死在了我麵前。”

說道此處,女子已是淚流滿麵,看得人好不心軟。她嗚咽半天,才緩緩道:“他們將我抓回去,作了二當家的夫人。我們昨日成親,他來我房中時,我將釵子,刺進了他的喉嚨.......哈哈哈哈哈哈......”

她此時已然有些瘋魔,淚水連珠,卻仰天大笑起來。馮允清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她笑了一會兒,又忽然大哭起來。

“然後我就逃,一直逃啊逃,可哪裡逃得出他們的手掌心?他們還是追了上來,輪番將我......”

“那之後,他們還耀武揚威,說不怕我去報官,將我丟在此處。”

說罷,她忽而發了狂,爬過來扯著馮允清的衣角,哭道:“姑娘,救救我罷,我真的無家可歸,無路可走了......”

馮允清垂眸看著她,心中若有所思。是時,藺明軒拿著乾衣走了過來,問:“你還真想救她?”

馮允清接過衣服,蹲下身,凝視著眼前這可憐的女子。父母被殺,隻身逃難,她的遭遇和馮允清是如此的相似,她怎麼能不救她?若是不救,豈非過於冷血無情了?她這並非是救一個可憐的女子,而是在救她的自己啊!

馮允清忽而笑了,她將乾衣給了白衣女子,又掏出火折子給她,道:“這裡麵有迷香,若是再遇惡人,就用此物對付他。你,我不能帶走。”

白衣女子的麵容上的笑瞬間凝滯在臉上,她推了一把馮允清的手,衣裳和火折子都掉落在地上,“這算是什麼?你將我帶著走吧,我不需要這些施舍,我隻想要我的命!”

馮允清見此,也覺得再沒什麼好說,站起身來正欲離去,卻被她拉著袍子,“你怎麼可以這樣狠心?救下我對你來說也不是什麼難事吧?我求求你,帶我走吧,我可以一輩子給你當牛做馬......”

馮允清甩開她的手,低聲道:“既然我的好意你不領情,那我也不必再有多餘的好意了。”

藺明軒在一旁看得呆了,他從未想過,馮允清行事竟如此果決。

藺明軒快步跟上馮允清,問道:“你為什麼不救她?”

馮允清倒是覺得他真是莫名其妙,“不想救他的人是你,現今問我為什麼不救的人也是你,要不你去將她撿著?”

若是此人對馮允清並無威脅,她會將她帶在身邊,畢竟也不損她絲毫。可雨夜中,如此詭異的地方,她竟無絲毫畏懼,不想著逃出這片林子,反倒坐在原處哭,這可就不得不讓人懷疑她彆有居心了。如此一來,與壞人行善,卻是與自身行惡了。

藺明軒無話可說,翻身上馬,複又舉起火把,尋找休憩之所。

夜雨已停,天上隱隱約約有了圓月的影子。從林中出來,路也敞亮不少。

馮允清大有放棄之意:“想來因我們繞道而行,錯過了途中客棧。我們還是先趕路罷,何時遇到客棧何時休憩罷。”

藺明軒點頭,“如此也好。”

二人踏馬行至拂曉,天方微明,曉星漸沒,終於尋到一處客棧。騎馬走了一夜,人累得精疲力儘,馬也累得少了兩斤肉。

用早食時,藺明軒見馮允清眼皮打架,眼下一片烏青,便讓她先去睡一覺。

“那你呢?若是你無須休息,那我二人還是先趕路。不必為了我而耽誤時辰。”

藺明軒喝完米粥,放下筷子,沉吟道:“我當然也得休息。”

如此一來,馮允清才安然上樓,臨進屋時,還囑托藺明軒,要上路時叫醒她就好。藺明軒爽快答應。

馮允清闔上門,倒在床上,安心睡去。不知過了幾時,樓下一陣喧鬨聲將她吵醒。馮允清睜眼時,屋內一片漆黑,她這是睡了一天?為什麼藺明軒沒來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