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允清卻道:“處境與心境相通,京中你久在樊籠裡,如今複得返自然,自然多了些野趣。”
李閣青微夾馬腹,馬兒揚尾快步跟上馮允清,她笑道:“還是馮兄懂我,不像那倆,一個隻知道逛花樓、一個隻知道雕木頭。哦還有一個呢,生人勿近!”
此言一出,幾人皆被逗笑了。藺明軒冷著臉,嘴角彎起一個常人難以察覺的弧度。
正說著,李明承突然發現馬有些不對勁。他揚鞭打馬,馬兒卻依舊緩慢踱步,像是年近遲暮,走不動了。
“哎,你的馬怎的也這樣慢,嘿嘿嘿。”李明承見李閣青同他一起落在隊尾,賤兮兮地笑了兩聲。
李閣青飛過去一個眼刀,李明承不敢再笑,臉像是被繃子給撐起,皺不得一點。
李閣青本想策馬飛騰一番,卻發現馬跑了兩步,竟又慢了下來。李閣青不服氣,兩鞭下去,馬竟就此前腿往地上一跪,倒地不起了。幸得李閣青身手快,將靜姝抱起,然後跳下了馬。
藺明軒二話不說,翻身下馬,查看情況。
李明承見李閣青的馬倒了,自己也將木珠往口袋裡一收,跳下了馬,將馬牽至藺明軒跟前。
沈玄上前看了一眼,“這是被人下藥了。”他的老師就是因此而死。
藺明軒斜睨他一眼,不置可否,掰開馬唇查看一番才道:“病了而已。”
沈玄立在一旁,問:“兩匹馬能同時病?”
“怎麼不能?你彆忘了,我在軍中十年。”藺明軒站起身來,直勾勾地盯著沈玄。
沈玄雖比藺明軒高出一點,但藺明軒畢竟是常年混跡於行伍之人,卻比沈玄魁梧一些,又有重重經曆後的傲氣加持,在氣勢上竟蓋過沈玄三分。
二人僵持不下,李閣青隻得再當和事佬,她夾在二人中間道:“彆吵了,反正最終的結果是這馬起不了了,眼下的當務之急,是去集市買馬!”
六人到城中之時已然臨近傍晚。
到了西市,李閣青本想著買駕馬車,可經由李明承勸說,思及馬車行路過緩,她還是隻買了三匹馬。
此時若再上路,不知又得摸黑走多久才能遇一家客棧,幾人商議後,便決定今夜宿於城中。
用罷晚膳,馮允清在屋內徘徊一陣,那事壓在她心中久久不去,她仍毫無睡意。
京中客棧自然比官道上的大了不知幾倍,此地屋後有一大園子,馮允清便想著去轉悠一圈,消遣一二。
方行至園中,卻不知何處掉來的一朵花,砸在馮允清頭上。
此處燭光黯淡,馮允清抬首一看,一束著半紮馬尾的人正坐在屋頂仰天笑著。
馮允清本欲走開,卻見此人身影著實熟悉,便試探著喚了聲,“沈玄?”
沈玄點頭,“嗯,是我。”他拎著酒壺朝馮允清甩了甩,邀道:“來喝杯酒?”
馮允清提著裙袍,想尋一處低矮的屋頂爬上去。
沈玄卻提醒道:“那邊有竹梯。”
馮允清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心中因方才自己的蠢樣苦笑一番,這才攀著竹梯上了屋頂。
沈玄在她攀爬之時已起身過來,見她夠到屋頂時屈身拉了她一把。
馮允清抬首看近了沈玄眸中,他瞳孔占據圓眼大部分,且又明亮澄澈,與玄蒼中的星月相得益彰。在觸到沈玄溫熱的掌心那刻,馮允清隻覺夜色撩人,說得果真不錯。
屋頂的風極大,吹得二人衣袍獵獵作響。馮允清還是初次上房揭瓦,她跟在沈玄身後小心走著。誰知天意弄人,分外謹慎卻也會出錯。
不知是夜風戲弄的緣由,馮允清總覺得走得不穩,下一瞬果真腳底一滑。情急之下,她一手扶住了沈玄的腰,一手扣住了沈玄的腰帶。
沈玄身子一僵,怔在原處。
馮允清愣了片刻,隻覺他腰身越來越硬,一股子熱氣脫韁而出。
沈玄微微側頭看著馮允清,問:“你還要摸到幾時?”
為何什麼話從他口中一過就變了味兒,分明是因差點兒掉下去才將他當做柱子扶著的,怎的就是摸了,搞得好像是她有意占他便宜似的。
馮允清將腳收了回來,一屁股坐在此處,不走了。
“你確定要坐這兒?”沈玄垂眸看她,一副不可思議的模樣。
馮允清點頭,將沈玄手中酒壺奪了過來,道:“這裡和你方才那裡有何不同?不都是屋頂,為何要走這麼遠?”
沈玄聞言,笑著坐下,“好,那便依你。畢竟你這種有特殊癖好的宦官,實非常人能理解的。”
馮允清不知他此言何意,隻覺他莫名其妙,便也懶得理他,伸手問他要杯子。
沈玄雙手一展,“沒有。”
那算了,馮允清將酒壺還給沈玄。沈玄曲腿坐著,好一副瀟灑恣意的模樣,笑嘻嘻地接過酒壺,往嘴裡灌酒。
二人靜坐片刻,忽聞下頭屋內傳來一陣異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