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親 這是一扇他無比渴望卻又不能進入……(1 / 2)

誰能想到,跨過七年的光陰,她再次聽到了這樣的一句話。

不是不感動,不是不心動。

她隻是不知道,該如何跨過七年,對著這張麵孔,說出同樣的拒絕?

可這七年不隻有思念有懷念,也有埋怨和痛恨。

更何況,她早已不是荊州那個天真的女郎了。

七年之前,她尚且不會因為愛人而離開兄長。

此時此刻,她又怎麼會因為一個求婚而衝昏頭腦呢?

於是她放下了扶額的右手,警惕地看向謝瑾:“侍中何出此言?”

七年的時光流淌著,流出了郗歸心中的警惕防備,也流出了謝瑾滿心的無可奈何。

她問他何出此言。

她竟問他何出此言?

一彆經年,在郗歸的心裡,婚姻已經不是愛情的承諾,而是一個可能的陷阱。

她不能單純地從情感的角度解讀謝瑾的求婚,她做不到。

七年前的荊州,她義正言辭地質問謝瑾:“如君所言,世家大族之內,竟無夫妻恩義嗎?”

她那時還說,你們不過是隻看的到利益,不顧惜家中女兒的心意罷了。

可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竟然不再這樣想了,她竟然如同當日的謝瑾一般,覺得與大局相比,兒女之情隨時都可以捐棄。

愛情難道是變成了次等品嗎?

她何以如此麵目全非?

不。

郗歸搖了搖頭,或許她向來如此,早在荊州,早在她第一次拒絕謝瑾的求婚時,她便將愛情的砝碼遠遠拋擲。

她沒有資格指責七年前的謝瑾,因為他們原本就是一樣地無情。

郗歸有些難過,謝瑾當日說,世情如此,非獨他作此想。

這便是所謂的世情嗎?——誰都逃不過的、潛移默化的浸染。

謝瑾看著郗歸的神色,也生起了幾分哀情。

荊州的阿回,會勇敢地愛,也會勇敢地離開,從來不曾如此躊躇傷懷。

是他讓她為難了,是他讓她猶豫了。

這七年的時光,無可避免地帶走了她的義無反顧,磨滅了她的勇往直前,而他也是其中的一個始作俑者。

可當郗歸收拾神色,重新直視謝瑾時,他又覺得,她還是一樣的堅毅和執著。

郗歸深吸一口氣:“可以,我答應你。告訴聖人,我的條件是,伯父重任徐州刺史,以及,我嫁給你。你就說,阿兄走後,我終日彷徨不安,我不信政客的承諾,我要一段婚姻。”

謝瑾知道,郗歸已經明白了自己的用意。

他努力做出一個安慰的笑容:“好。我會好好地和聖人講,會讓他相信我們。”

“好。”郗歸輕輕頷首,不再言語。

她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會是這樣的發展。

郗歸原本的設想是,拋出一段前緣的設定,在模糊朝堂之上視線的同時,防範聖人潛在的劍走偏鋒之舉,隻是沒有想到,謝瑾竟然給出了他的婚姻。

“他變成了一個冒險家。”郗歸這樣想道。

牛車行走在青石板鋪就的路上,在寂靜的夜裡,發出轔轔的聲響。

這仿佛是一場殊途同歸,但心境卻大為不同。

七年之前,他們如果沒有分歧,沒有絕義,將會熱烈地、歡喜地,走上這條路,走完婚禮的每項流程。

然而,七年之後,當牛車駛向郗府的方向,他們的表情是凝重的,腦中滿是對往後種種的預演——關於朝堂,關於沙場,唯獨沒有對婚姻的憧憬。

牛車徑直駛向東府,但在仆役層層通報之後,郗聲卻拒絕與謝瑾見麵。

與郗聲一同長大的老仆奉安親自出來,向郗歸說明情況。

“女郎容稟。郎主身體不適,怕怠慢了侍中,不如改日再見吧。”

奉安隔著車門說道。

理智告訴奉安,郗歸肯帶謝瑾過來,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商議。

可情感上,他同自家郎主一樣,實在不願與謝瑾相見。

郗歸沒有言語,奉安接著說道:“京口大震,郎主擔心極了。女郎不如先進府,等見了郎主,再當麵陳情?”

郗歸歎了口氣。

郗岑當權之時,將謝瑾與王平之晾在門外等候半日,以此向建康世家傳達自己的態度。

可事到如今,建康城內,還有誰能給謝瑾這樣的折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