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聖 終我一生,必將以家國為念,不以……(1 / 2)

聽了郗歸的話,郗聲冷哼一聲。

對於陳郡謝氏這樣的新出門戶,他本就瞧不上。

更彆說,謝瑾步步緊逼,害得郗岑落敗而終。

可儘管如此,他還是不能不承認,與自己那個離經叛道的兒子相比,謝瑾真正忠於江左,他不會眼睜睜地看著郗歸做出對江左不利的事情。

郗聲歎了口氣,擰眉問道:“謝瑾怎麼說?你要我重回京口,他豈會甘願?”

郗歸點了點頭,深吸一口氣,在郗聲的注視中,緩緩開口說道:“我已經與謝瑾達成共識。北府後人渡江作戰,但仍以郗氏為主;您重任徐州刺史,王含離開京口;而我,將與謝瑾定親。”

“什麼?”郗聲再一次地,不可置信地看向郗歸,“你與謝瑾定親?這是怎麼回事?謝瑾如何敢提出這樣的要求?豈有此理,豈有此理?!奉安,讓謝瑾滾進來!我倒要問問他,到底是存了怎樣的心思?一個叔父輩的人,先是逼七郎與你離婚,然後又趁人之危提出定親,這就是他陳郡謝氏的門風嗎?無恥!無恥之尤!”

“不是這樣的。”郗歸遞給奉安一個眼神,示意他先不要出去喊人,然後才一邊撫著郗聲的後背給他順氣,一邊開口說道,“伯父彆急,這不是謝瑾的主意,是我的主意。”

“你休要騙我!我早該知道,謝瑾那小子,根本就沒安好心!”郗聲氣呼呼地說道。

郗歸一下又一下撫摸著郗聲的後背:“七年前,在荊州,謝懷讓謝瑾轉交給阿兄一封手書,想要為孫女求婿。”

“我知道此事,你不要顧左右而言他,子胤與謝璨的婚事,與你跟謝瑾有何關係?難不成,謝瑾自那時起便有了齷齪心思?”

郗歸有些哭笑不得:“伯父彆急,我慢慢跟您講。謝懷那時想將孫女嫁給阿兄——”

“嘉賓?算他有幾分眼光。”

郗歸抿唇笑了笑,接著說道:“可阿兄一心北伐,並無娶親之意,反倒是跟謝瑾說道,我雖無意娶妻,卻有個待字閨中的妹妹,不知玉郎可有定親?”

“這——”郗聲轉身看向郗歸,沒想到還有這麼一出故事,他緩緩握住了放在幾上的右手,“後來呢?”

“後來我與謝瑾相戀,謝墨、宋和他們也都知道此事。”

“那怎麼?”郗聲猶豫了幾分,還是問出了口,“可是謝瑾出爾反爾,始亂終棄?”

“並沒有。”郗歸輕輕搖了搖頭,“當日謝億病逝,謝瑾告假東歸。我擔心他一去不返,在建康與阿兄為敵,便提出了分手。”

“這——你何必如此?”

郗聲縱使看不上謝瑾,也不能不承認,與王貽之相比,謝瑾的人品相貌不知要勝過多少。

更何況,王貽之沒有主見,做出了休妻尚主之事,郗聲對此深惡痛疾。

“謝瑾縱使再好,也比不上血肉親人。伯父,我說這些,並非為了追憶往昔,隻是想告訴您,謝瑾沒有逼我,是我自己願意的。北府後人已經露麵,我與謝瑾既有前緣,那麼,與他定親,總好過入宮為質。如此一來,北府後人的前程,我的婚姻,都有了著落。您就答應我,去京口好不好?京口百姓連著兩年遭災,過得很不如意,若您重回京口,他們一定歡喜極了。”

郗聲沉默半晌,終是開口問道:“阿回,這條路並不好走,你告訴伯父,你果真願意嗎?”

“我願意。”

“嫁與謝瑾,是你自己的主意嗎?”

“是。”

“你不會危害江左,圖謀顛覆吧?”

郗歸短暫地低下了頭,又很快抬頭看向郗聲:“終我一生,必將以家國為念,不以私欲害社稷。”

郗聲看著郗歸,知道無法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深深地歎了口氣,拿起麵前的茶盞,卻一口都沒有喝,而是頓了頓,沉默地將茶盞放了回去,用右手按了按額角:“奉安,去叫謝瑾進來。”

角門再次打開,對於郗聲的選擇,謝瑾並不覺得意外。

畢竟,郗岑逝後,郗聲與郗歸,是這世上僅有的兩個同病相憐之人。

沒有人比郗歸更懂此刻的郗聲,她一定會說動他。

更何況,郗途也曾說過,對於郗歸,郗聲有著一種移情般的慈愛,他願意縱容她。

兩刻鐘後,謝瑾離開郗府,前往台城麵聖。

奉安攙扶著郗聲,在夜色中走回臥房。

郗歸環顧四周,隻覺庭院森森,冷清非常。

郗途聽到消息,急匆匆地過府接人。

他有數不清的問題想問:京口形勢如何?你可有受傷?怎麼和謝瑾一起回來?為何先來東府?

但所有這些問題,在看到郗歸臉上的淚痕後,都化作了沉默。

無論如何,郗歸平安歸來,都是莫大的好消息。

他抬起右手,想為郗歸拭淚,但最終還是放下了手,恍若無事地說了一句:“時候不早了,回去吃點東西,早些歇息吧。”

對於這個一母同胞的兄長,郗歸的心情很是複雜。

他們之間並沒有多麼深厚的兄妹情誼,在很多事上都有意見分歧,但郗途仍像一個笨拙的家長,時不時地,以一種不合宜的方式關心她、愛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