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史 到那時,司馬氏這樣的皇帝,就完……(1 / 2)

“南渡以來,世家們早已習慣了與司馬氏共享王權,他們不會接受任何一個世家取皇室而代之。司馬氏處於皇位之上,可以最大限度地保持江左政局的安穩。”

謝瑾看著郗歸的眼睛,仿佛是說給她聽,又好似是講給已然病逝的郗岑。

“就算如此。”郗歸抽回手臂,冷然問道,“讓司馬氏居於皇位,和還政於司馬氏,這完全是兩碼事。你敢說你不是打算讓司馬氏皇帝收回權力,真正成為江左的帝王?”

聖人不信謝瑾會還政,但郗歸卻看得明明白白,她無法認同這個想法,堅信司馬氏隻會將一切搞得更糟。

謝瑾並未否認:“世家與皇室共享王權,不過是江左立國時的權宜之計。如今北秦虎視眈眈,大敵當前,還政於君,可免於世家內鬥。”

自從桓陽、郗岑落敗,謝瑾就變成了江左最大的權臣。

陳郡謝氏的風頭無兩,令無數世家想要重複這個奇跡。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既然陳郡謝氏可以,那其餘世家為什麼不行?

畢竟,謝氏不像桓氏,並沒有擁兵上遊的驍勇流民軍。

在這樣的情形之下,謝瑾無論想做什麼,都不得不付出更多的心力,平衡利益,謀算人心。

但他若是能退一步,無論是世家還是聖人,都會比現在好對付得多。

畢竟,利益是最好的安神藥,能讓不甘者心平氣和,能在腹背受敵之時,為謝瑾搏一個全心全意對抗北秦的時機。

郗歸明白謝瑾的意思,她嗤笑一聲,冷聲開口道:“當日北方動亂,胡族混戰,我兄欲趁機北伐,可朝野上下,無一不大加反對,唯恐北伐成功之後,桓大司馬更進一步。以至於北伐軍明明打到了長安城外,卻不得不班師回朝。如今苻石統一北方,苦心籌謀南攻,隻等著重現中朝滅吳之戰的輝煌戰績,將江左納入北秦版圖之中。你們如今覺得情勢危急,殊不知全是自食其果。嗬,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再者說,在如今的江左,還政於君,未必就比改朝換代來得簡單。

永嘉亂後,江左之所以能夠於南方立國,就是因為能夠調和南方之士,收用北來士大夫。1

這些南北士人,便是如今的僑姓士族與吳姓世族的前身。

他們之所以願意扶持元帝登上皇位,為的便是日後的家族利益。

這是江左能夠立足江東的根本,卻也是如今這一身沉屙的始作俑者。

“王與馬,共天下”,這是立國之時便定下的暗法,後來之人,若非有極大的才能、極大的毅力,是極難變更的。

謝瑾啞口無言,郗歸接著說道:“怕隻怕,縱使你為了大局苦心孤詣,想做到處貴而遺權,旁人卻未必容得下你。”

郗歸傾身向前,隔著衣裳,用手指點了點謝瑾的心口,一字一頓地說道:“謝侍中,欲壑難填啊。”

是啊,欲壑難填,人人都渴望更多的權力,謝瑾無法保證,還政之後,聖人不會被權力驅使著,步步緊逼,到了最後,反倒會出於扳倒他的私心,阻礙謝墨在江北的禦敵之舉。

三軍在外,不能沒有一個在朝中說得上話的人,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不過,現在說這些倒也為時尚早。

即便他想還政,也要細細籌謀,不能輕舉妄動。

謝瑾這麼想著,看向郗歸——自己與阿回,還有的是時間,未必要現在便辯個分明。

他看了眼漏刻,溫言說道:“此事回頭再說,時候不早了,阿回,我們早些用夕食吧。”

郗歸冷哼了一聲,沒有反駁。

她心知自己的堅持是正確的,等劉堅等人渡江之後,與謝墨一道並肩作戰,建康城中的聖人和世家隻會更加忌憚謝氏。

那些蠢貨隻想著爭權奪利,不曉得拉攏隊友的重要性,早晚把自己弄得眾叛親離,謝瑾遲早會明白這些人不足與謀。

至於她自己,隻要好好地經營京口,確保北府後人處在可控範圍之內,便能安心等待著南北戰後,揮鞭北伐的那一天。

到那時,司馬氏這樣的皇帝,就完全不足為慮了。

二人從郗府回來後便閉門長談,早已錯過了夕食的時間。

此時一說用膳,南燭便帶著婢女們,輕手輕腳地擺上了幾碟溫在鍋裡的小食,又催著廚房儘快準備。

郗歸與謝瑾聯袂而坐,正要開始用飯,卻見南星麵色猶豫地進來。

“何事?”

郗歸見南星麵色有異,不由有些不耐:什麼人這樣沒有眼色,大晚上地來給人添亂?

南星抬頭覷了郗歸一眼,遲疑著開口說道:“琅琊王氏來了人,此時正等在前院,急著要見郎君。”

琅琊王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