繭房 我們應當並且完全可以成為我們自……(1 / 2)

如果說京口貧民的困頓,是因為去年接連發生的天災,那麼三吳貧民,則是幾十年如一日地,過著一代比一代更加艱難、更加沒有希望的日子。

連年的勞作,甚至不能做到溫飽,一旦有人生病,便要賣妻鬻女、典當田產。

就這樣,失地貧民越來越多。

他們要麼成為世族的佃客,負擔高額的田租;要麼賣身為奴,從此榮辱不由己,生死不由己。

可是,人人皆有求生之心,兔子逼急了尚會咬人,那些貧民的生活如此艱辛,倘若真到了如陳涉吳廣般“亡亦死、舉大義亦死”的地步,焉知不會無所顧忌地揭竿而起呢?

畢竟,縱使是鋤耰棘矝之徒,也是有反叛和破壞的能力的。

江東百姓向來悍勇,若是出了什麼事,恐怕很難收場。

因此,無論是為了百姓,還是為了吳地乃至江左的安定,郗歸都不希望王定之成為會稽內史。

但木已成舟,她無法挽回。

與其將心思花在這樣無用的事情上,還不如好好想想京口未來的打算。

北秦軍隊在江北劫掠,使得江淮之間不少百姓流離失所,惶惶不可終日。

郗歸想趁著這個機會,讓朝廷下旨,遷徙一群淮北流民到京口。

如此一來,流民們可以過上更加安穩的生活,京口也可以補充些了解江北形勢的有生力量。

謝瑾之前講過,謝墨曾試圖招募淮北流民從軍,但那些人桀驁不馴,很難管教,怕是會禍亂軍紀。

但郗歸並不這麼認為。

桀驁是一種原始的力量,隻要發揮得當,便可成為如那些胡族一般的野性的生命力和戰鬥力。

再者說,謝墨雖是軍旅之人,卻也是世家子弟。

就算他不會像謝萬那樣明目張膽地歧視貧民兵將,也很難發自內心地尊重他們。

那些人的桀驁不遜,未必和謝墨及其部下的態度沒有關係。

畢竟,誰會喜歡既想利用自己、又看不起自己的人呢?

就這樣,郗歸和謝蘊各懷心思地坐著,很快就無話可聊。

南燭估摸著時間,換下冷掉的茶水。

謝蘊鄭重地向郗歸告辭,準備去探望其餘的長輩和兄嫂、侄兒。

她走到院中,叮囑郗如去向郗歸告彆。

但郗如卻靦腆地笑了笑,說自己想要再與姑母說一會話。

謝蘊輕輕頷首,離開了院子,南星則牽著郗如重新進屋。

南燭收拾桌案,為郗如上了一盞乳酪。

郗如又一次地、好奇地打量著這間屋子,仿佛怎麼也看不夠。

郗歸含笑看著她,並未出聲打斷。

良久,郗如才轉頭看向郗歸:“姑母這裡真漂亮!”

“是嗎?阿如喜歡什麼?讓南星姐姐拿給你。”

郗如搖了搖頭。

她喜歡的是這一整間屋子,而非某個特彆的物件。

很小很小的時候,郗如就聽說過自己的這位姑母。

據說這位姑母的屋子裡有著比公主更多的奇珍異寶,她的飲食比皇帝更加精致,她的衣料比皇後還要華美。

郗如看向郗歸的眼睛,他們還說,她的這位姑母,是江左獨一無二的美人。

那時郗如還好奇地詢問表哥表姐,姑母究竟長得什麼樣子。

可那些表哥表姐們卻支支吾吾,始終回答不上來。

原來,他們並沒有見過傳說中的郗氏女,隻是憑借著那聞名建康的十裡紅妝憑空揣測。

好在沒過多久,郗如就在郗聲的壽宴上,見到了從烏衣巷回來的郗歸。

令她失望的是,郗歸縱然美貌,可卻並不像她想象中的那般、擁有那種她說不出來的超然於世外的美麗。

可是,此時此刻,郗如卻覺得郗歸帶著一種清冷卓絕、宛如神仙妃子般的獨特氣質——她比從前更美了。

如果說從前的郗歸,隻是人間佳麗之中的佼佼者,那麼如今的她,更似世外仙姝。

郗如想,姑母就是憑借這般的美貌,才能讓叔祖父心甘情願地冒著天下之大不韙娶她為妻嗎?

她忍不住期待,人人都說我與姑母長得像,我長大後也會這樣美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