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疑 我們必須行動,在不確定中尋找最……(1 / 2)

“這難道不對嗎?”

郗歸第一次讀到這段話時,也有和伴姊同樣的疑惑。

可如今的她,已經並非當初那個懵懂的孩子,可以隔著迢迢的時光,為年幼的自己解答這個問題。

“可是,過猶不及啊。”郗歸仿佛是在回答伴姊,但更像是講給自己,“多思會使人猶疑,猶疑則會削弱行動力。江左立國多年,平白錯失了多少北伐的機會,不正是因為猶疑?我們必須行動,在不確定中尋找最大的確定性。”

“行動?”伴姊懵懂地看向郗歸。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郗歸憐惜地看向伴姊,“我們生活在這樣的時代,便注定不能安享太平。或許有一天,所有的戰事都會結束,胡族的鐵騎會徹底地離開中原,人人都能安居樂業,孩子們再也不必為生存操心。到了那個時候,人們儘可以細細地思考,細細地籌劃,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可那絕不是現在。伴姊,如今有無數的人看著我們,有無數的人想要阻攔我們,我們絕對不能猶疑。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我們隻有一往無前,才能劈開那些束縛,真正搏一個明天。”

“女郎想要做什麼呢?”伴姊不明白,女郎已經擁有了如此多的財富和軍隊,為什麼好似還有很多困難的樣子。

郗歸並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開口問道:“伴姊,你和家人為何不遠千裡地迢迢南渡?”

“我不記得了。”南渡之路太過艱難,他們一走就是六年,伴姊已經記不清北方的家園。

她的記憶裡,隻有日複一日的趕路和年複一年的饑餒。

伴姊努力回想,還是隻能不確定地答道:“我聽大人們說,胡人在北方劫掠,漢人實在無處求生,所以才想著冒險南渡。”

“是啊,無處求生。”郗歸歎了口氣,目光有些縹緲,“遺民淚儘胡塵裡,南望王師又一年。1那原本是我們漢人的家園,可到了如今,漢人卻無處求生。”

“女郎,你不要難過。”伴姊囁嚅著說道,覺得自己不該提起這個話題。

郗歸搖了搖頭:“我不是難過,難過沒有任何用處。伴姊,氐人苻石已經統一了北方,不日便將揮刀南下。如果我們不采取行動,江左就會成為第二個北方。”

“啊!”伴姊忍不住驚呼了一聲,“可是,可是還有朝廷,朝中那樣多的大臣——”

“朝中有多少大臣,便有多少門戶私計。人人都等著旁人出力,不肯出來擔責。”

伴姊第一次窺見郗歸的抱負,她顫聲說道:“您是要,您是要——可是這樣大的事,怎麼能隻靠您一人籌謀?”

“我並非一人。”郗歸堅定地說道,“北府軍有兩萬將士,徐州有數萬子民,伴姊,我還有你們。”

伴姊仍舊不敢相信:“北府軍隻有兩萬將士,可胡人卻有千軍萬馬。”

她在心中問道,這不是、以卵擊石嗎?

郗歸粲然笑了,這笑容讓伴姊以為自己看到了一個自信的英豪。

她看到郗歸昂起頭顱,擲地有聲地說道:“孫策以天下為三分,眾才一旅;項籍用江東之子弟,人惟八千。遂乃分裂山河,宰割天下。2兩萬精銳,再加上整個徐州作為後盾,難道還不夠嗎?”

畢竟,整個江左,除了桓氏以外,再沒有這樣多、這樣好的軍隊了。

有北府軍在手,她完全可以想方設法,獲取更多的將士和糧米,鍛造出一支足以與北秦軍馬抗衡的軍隊。

孫策與項羽的故事,即使是伴姊這樣貧民出身的孩子,也都耳熟能詳。

她深吸一口氣,覺得自己正被一種難言的激動裹挾著,整個人都興奮得說不出話來。

也許過了很久,又或許隻是幾瞬,伴姊聽到自己對著郗歸保證:“我願意,女郎,我願意幫你,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情,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伴姊方才也說過類似的話,可隻有她自己知道,這一次,她的胸中激蕩著怎樣的豪情壯誌。

這樣的大事,她義不容辭。

“好孩子。”郗歸握住她激動得發顫的雙手,“這個世界終究屬於行動者,我們絕不猶疑。”

“絕不猶疑。”伴姊堅定地重複著,看向郗歸的眼睛。

兩日後,謝瑾第二次來到京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