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彆靠近我,我隻會帶來厄運^^……(1 / 2)

仰他 垚先生 4161 字 23天前

桃萌並指於胸前劃了一個叉,兩道桃紅的光割斷綁縛溫玨的鐵鏈。溫玨順著鼇足柱滑下來,潭水沒過他的足,他的腰,他的脖子……在淹過他雙眼的時候,幽怨地看了桃萌一眼。

桃萌足尖點水,每走一步,腳下泛起漣漪,在溫玨被水淹沒頭頂前,桃萌抓住溫玨的頭發,一把將溫玨拎於眉前。為了打破道盟的禁咒,他接連衝破命門、丹田兩道炁隘。七道炁隘已破三道,他忍受七星煞陣的反噬,終於可以像捏死螞蟻一樣捏死溫玨。

溫玨的頭低垂著,黑發如小蛇一般纏繞他的眼睛,“滴滴答答”往下淌水,水珠順著他的側臉聚到略尖的下巴,一滴、兩滴、三滴……沒入幽深的潭水中,發出“叮咚”空靈的滴水聲。

那極其相似的相貌令桃萌一時失神,他的手掌因為過於用力,手背的骨頭如支起傘麵的傘骨,棱角分明,蒼白透明。

溫玨的嗓音也似被冰涼的潭水浸嘶啞,強壓似癲似瘋的嘲笑,卻因恐懼而劇烈顫抖,“我會是你殺的第一個姓溫的,絕對——不會是最後一個。”

桃萌的眼珠子變為血紅色,他嘶吼一聲,衝出去,用手肘扼住溫玨的脖子,看著溫玨的臉由紅變紫,看著溫玨眼睛裡的血絲如花蕾炸開,他興奮地舔了舔濕潤的唇,感受血在腔內沸騰。

“妖邪便是妖邪。隱藏得再好,也是畜生!”溫玨的聲音像掛在朔風裡的紙燈籠,“嘎吱嘎吱”摧枯拉朽地響,他的聲音與六星官的惡言夾雜在一起,令桃萌分不出哪個是真,哪個是自己想象出來的,“沉淪吧,厄運星君。”

桃萌的手化為尖錐,一次次紮入溫玨的身體。

溫玨沒有喊,或許是利刃過快,他在喊之前就死了。

桃萌覺得,他就如同在紮一團燙熟的肉,根本記不清,自己紮了幾下、幾十下、幾百下還是幾千下……

桃萌覺得自己的衣衫變得很沉,低頭,才發現衣衫被溫玨的血浸透了,他鬆開溫玨,踉蹌往後退,在混沌的眸中,眼見著一團血紅的肉被黑色的水所淹沒。那團肉沉下深淵,漸漸縮成一個黑點。

有那麼一刻,桃萌也想跟著跳下去,墜入沒有一絲天光的深淵。

桃萌抬起手,沾滿鮮血的手形如鬼爪,變得如此陌生、遙遠和稀奇,他喃喃自語:“我本就是這樣的。”

“桃花印?未想到這暗無天日之地還能見到桃花印。”

桃萌眯起眼,胡亂地翩飛血袖,野獸示威般嘶吼:“誰在說話?滾出來。”

那聲音如喊山後的空曠回音:“小子,你想活嗎?替我找一個人過來,我就讓你活!”

一道旋轉的桃花印從深淵之底飛出,震在桃萌胸口,他的背弓起來,手和腳近乎折成平行,飛速衝上鼇足柱頂。

風在耳畔呼嘯而過,好涼快,好暢快。

桃萌感覺自己化身成一片輕盈自由的桃花瓣,從無極獄飛出來,掛上魁星閣頂,卷入微涼的夜風中,飄過金陵台學宮廊下,追隨開啟的門扉,鑽入浴血的極樂之堂。

在那巍峨的殿堂裡,他看到血潑灑上牆,描成傲骨的梅花。他看到血肉橫飛,人的手腳如同廚子鍋裡被剁碎了的雞在翻炒。他看到腦瓜子黃汁像西瓜摔在地上一樣飛濺。人的慘叫交織成華美樂章,像戲子在台中咿咿呀呀唱戲,他朝著地上倒去,闔上眼前,他看到一雙死魚眼,瞪著他,最後,他在安魂曲中徹底沉眠。

再睜開時,桃萌仍是看到一雙青白的眼睛,那是一個死人的眼珠子,他的腳驚慌失措地亂踢,將一具死屍踢離自己。

桃萌捂著額頭站起來,他的四肢百骸似剛經曆過一場高燒,疲軟,脫力,各種血腥的畫麵在眼前交織,他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又是他自己想象出來的。

“鬼宿桃萌,你為報私怨,竟屠戮參宿滿門!”

“孽障,還不束手就擒!”

桃萌茫然回過頭,看到二十八星宿的長老站在亮色的門洞前,而他們身後,站著不知所措的曹雲、憤憤不平的謝淵還有眼神冰冷的師兄。

“我——沒有,我真的……”桃萌擺手,卻看到血爪,他垂下頭,看到自己染血的袍子,他聲音綿軟下來,到最後,他泣不成聲,他不敢說下去,因為,連他自己也不相信自己。

他血洗了參宿嗎?

“你還想狡辯!看看你身後!”

桃萌猛然回頭,看到整整一堵牆上,用鮮血寫著:今日殺參宿大光頭者,是我鬼宿桃萌。一行血字之後,是血色五瓣桃花為記的留名。

“我——”一口鮮甜的血上湧,“嘔”一聲,桃萌彎腰,吐出一口黑血。

“桃子師兄!”曹雲掩住嘴,往前走了幾步。

謝淵一步跨出,雙手平舉,擋住眾人,喊道:“桃子,逃啊!”

桃萌跑了起來,朝黑壓壓的人群衝去。他睫毛上掛著的血珠落下來,迷了眼,所見的一切都是血紅色,模糊的人影在其間晃來晃去,師兄、師弟、師妹的臉在眼前交織。他動了手,但卻不知道那一道道殺招有沒有真得落到人身上,若真的傷了人,又怎麼辦?

桃萌拚命往角落鑽,隻要能活命,他哪裡都肯去。他跑啊跑啊,竟然跑到了雞鳴山,或許從心底最深處,他始終認為雞鳴山是這世間最安全之所,是他唯一想去的地方。

桃萌不敢回鬼宿,找了一個山洞躲起來。

山洞裡,滿是野獸糞便的酸味和腐肉的惡臭。

洞外一輪柔淡的月,月華灑進來,照亮一窪渾濁的積水。

桃萌對水照麵,眼角一掛血掌印,是他剛才抓臉時留下的。這掛爪印如同囚犯臉上的烙印,訴說他的罪惡。他一次次用掌心擦拭,一次比一次用力,一次比一次粗暴,卻隻是把他人之血和在自己臉上。

水麵映照一張刮花的麵,一雙恐懼的眼,以及漸漸漫上眼角卻被拂去的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