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彆起這樣的誓,天誅地滅 ……(2 / 2)

仰他 垚先生 4986 字 8個月前

謝淵左右手各攜住桃萌與溫朔,在眾位長老與一眾同門的憤怒目光下,一溜煙地跑了。曹雲對眾人福一福身,氣定神閒地走出魁星閣。直到曹雲料定自己已走出同僚的視線,才匆忙拎起裙擺,追上三人,擰眉問:“三位師兄,接下來,我們怎麼辦?”

謝淵把桃萌一把推開,“桃子,你身上臭死了,一股子死道士味兒!”他又嗅了嗅溫朔的脖子,急忙又把溫朔推開,“你也差不多,都是桃子味。你們兩個黏一夜了吧?”

桃萌停下腳步,垂下頭,“何苦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發瘋殺了參宿的人。你們為什麼一個個不問青紅皂白,替我擔保?師兄,我殺了溫玨。這是事實!我就是厄運——一個存壞心思,乾壞事的大魔頭!”

溫朔沉默不語,顯然在想什麼事。

曹雲眨眨眼,“我們——不會真的要逃跑吧?師父怎麼辦?”

謝淵道:“朔朔,腦子動起來,出個主意啊!這事是你堅持要查,我們已經上了賊船,肯定是要一條道走到黑的。”

“首先——”溫朔聲調上揚,直直盯著桃萌。

所有人的目光都掛在溫朔深沉的臉上,瞪著他說下去。

溫朔道:“首先,讓桃子洗個澡,好好睡一覺,讓他理一理思緒,我們再想下一步怎麼做。”

謝淵一副“啊,你就是準備這麼解決”的表情,把雙手墊在脖子後麵,仰天長歎,“嘻嘻!看來這次金陵謝氏真的要絕後了!”

曹雲摸著下巴,“可你喜歡男的,不是——呃——本來就——”

“你們老人家是不是腦子想的都是傳宗接代?”謝淵乜斜曹雲,憤憤道。

曹雲嘟囔一句:“明明是你先提起來的。”

謝淵擺擺手,“要不,桃子吃些苦,朔朔勞苦些。朔朔奪一次魄,兩個人耳鬢廝磨、親親熱熱、難舍難分地分享一下記憶,把昨夜發生的事捋捋清楚?”

“不行!”桃萌捏緊拳頭,弓身,硬脖子,吼出來。

謝淵叉腰,“桃子,你這兩天真的很奇怪,你肯定有什麼事情瞞著我們。良心疼不疼?我們在這為你赴湯蹈火,你卻揣著小心思。”

溫朔抬眸,若有所思盯著桃萌。

桃萌低頭,“抱歉,這是我自己的事。”

謝淵一掌拍上桃萌的後腦勺,“你還有脾氣!師父都要身敗名裂了,我們兄弟姐妹都要被一榮俱榮了!”

曹雲歎了口氣,“我昨晚去查看了參宿學宮的情況。灑掃弟子用簸箕歸置屍塊。一竹篾一竹篾的血肉被拖出去,清水咒都擦不乾淨牆壁上的腦漿和血汁。不少弟子抱著簸箕哭。按理說,我見了血食該嘴饞的,昨夜,我隻覺得觸目驚心。參宿雖然可惡,但整個仙宗被滅,彆說長老們生氣,我見了都——”

“桃子,去洗洗吧。你是誰,經曆過什麼,關於你的一切,或許有一天,你會願意告訴我們。”溫朔走下台階,身影沒入天邊朝陽灑下的金光中,“在此之前,照顧好你自己。”

如果說桃萌的人生中心在某個時候被剜了一個口子,那一定是這個時候,心缺了一塊,淋淋滴血。

桃萌回到雞鳴山農舍,鑽進柴房,打井水,衝水入大木盆,把自己剝乾淨,跳入木盆裡,他的身體一入浴盆,水就變為淡淡的紅色,他就坐在渾水裡,聽著外堂師兄弟間的交談。

謝淵問:“朔朔,你到底是怎麼想的?給我們交個底,你覺得,到底是不是桃子像上次在伏牛山那樣,失心瘋一般錯殺人?”

溫朔道:“桃子去過無極獄,肯定會有囚徒見過他,此其一。參宿的牆上寫的那句話,是模仿我在鄢陵城外對參宿說的話,此其二。那個桃花留名更像是狗爪,此其三。還有第四點最重要——”

謝淵拍掌在桌案上,“你快說!”

溫朔道:“第四,他是桃子,他不會濫殺無辜。”

良久,謝淵低語:“可他殺了溫玨。”

溫朔沒有應。

曹雲說:“我不認識那個溫玨,但我認識桃子很久了。我也知道,被關入無極獄的凶犯,個個罪當伏誅。”

謝淵問:“我不明白,如果不是桃子,為什麼這般湊巧?桃子和參宿的光頭們也沒那麼熟,除非有刀架在脖子上,否則,他去參宿做什麼?還被人當場捉住?”

溫朔說:“不是湊巧,是有人有意為之。”

曹雲問:“朔朔,你有線索?”

溫朔“嗯”了一聲後,桃萌就沒聽到他說下去了,但他心中突然燃起了希望——或許,他縱然糊塗,也沒有糊塗到去殺那麼多人。

井水格外冰冷,桃萌抖了抖身子,從木桶裡濕答答跨出來,他走到地上的血衣邊,低頭凝望著它們。血是汙穢之物,而沾在他身上的血或許一輩子都洗不乾淨。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了。

桃萌回頭,看到溫朔站在門口。

“抱歉。”溫朔嘴上這麼說,人卻沒有動,黑色的眼珠子微微往上那麼一抬,算是非禮勿視,“我想借用你的衣衫一用。”

桃萌慌亂地左顧右盼,找遮蔽物。

溫朔的目光又垂下來,臉不紅心不跳地一寸寸掃過桃萌的身體,“你身上有舊傷?”

桃萌覺得比起師兄的目光,井水都算是溫的了,他快速抓起一件掛在衣架上的外袍,裹上身,粗糙的棉麻貼在濕黏黏的皮膚上,竟然又是一絲涼意,他邊係腰帶邊蹲下來,撿起血衣,卷成一個團子,遞給溫朔,“你是說我腹部的傷疤?很久以前,燒水的的時候燙掉了一塊皮。”

“脫了衣服,燒水?”溫朔接血衣的時候食指像搭脈一般輕觸桃萌的手腕心,他的指尖根更涼,觸得桃萌打兢,寒顫頻頻,“你發寒症了,擦乾頭發,上榻歇息。我已有些頭緒,放心。”

桃萌愣愣地點頭,嗓子果然啞了,“謝謝師兄。”

溫朔拿著血衣出去,不久後,他的聲音傳來:“桃子的衣衫上有狗撕扯的牙印。我想他是被漱月犬拉去參宿的。”他頓了頓,又道,“道盟沒有弟子養狗。謝淵,你該好好找一找你的逍遙郡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