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一百零七名少女的性……(1 / 2)

仰他 垚先生 5073 字 23天前

阿鈴平地而起,飛出三丈高,雙臂展開,手掌下勾呈猛禽爪狀,潔白的臉色長出羽毛,化為夜梟,朝曹雲俯衝而來。

曹雲身子後仰,繃直腳背,腳尖擦地向後退,左手指尖已套上虎爪匕首的圈,繞起虛晃的匕花,右臂折起將另一隻虎爪匕首反握橫於眉前。

“叮”一聲——

鳥喙與玄鐵鍛造的匕首相交,擦出銀色的火星子。

一人一獸平行向後退。

曹雲左手的匕首迅速跟上,猛地一擊,以匕首柄痛擊阿鈴的下腹,將阿玲彈出去幾尺。曹雲繡鞋的後跟落地,膝蓋一彎一直,借力向後在空中燕子翻身,她一身紅裙,形如躍水而折的一尾鯉,穩穩落地,左手與左手同時旋轉匕首,一橫一豎,流暢靈動。

“滾!”王元姬如惡龍飛騰出深潭時發出的一聲咆哮,她身後燃起巨大的藍色鬼火,火舌描著一個駝背老婦的身形,那團藍火越來越大,幾乎要將身前的少女吞沒,隨著王元姬抬手臂,藍火也抬起手臂。

“小師妹——”溫朔喊道。

曹雲看到溫朔倒在地上,蜷縮起身子,臉和脖子上亮起金色的蛇形咒文。謝淵正朝他快步跑來。溫朔慢慢抬起顫抖的手,將手心裡熟睡的陶泥小人交到謝淵手掌中。

王元姬與鬼火同時轉頭,盯了溫朔一會兒,幽蘭的鬼火逐漸矮下去,直至熄滅。王元姬走到溫朔身邊,眼簾垂下來,“她的事不許再問。我準你們留宿一夜。”她喊了一聲,“阿鈴,去安排屋子。請大夫,給小孩喂藥。”

阿鈴又恢複少女身,彎身,將戴在腳腕上的鈴鐺撥了幾下,轉到腳踝前麵,站直後,冷淡地掃了一眼曹雲,“跟我來。”

阿鈴安排了一座幽靜的小院給三人留宿。

曹雲在屋子裡待了會兒,天漸漸沉下來,她坐在床榻邊的地上發呆,屋裡越來越暗,她甚至沒意識到可以點燈。起先,霞光能從綠紗窗的縫隙斜斜投進來,曹雲坐的那半間屋子暗,另半間屋子亮,半個時辰後,暗如潮水向另一半湧去,整間屋子都籠罩在黑暗中。

曹雲努力從漫長的歲月裡拾出記憶碎片,添上一些想象,拚湊出那些亦真亦幻、可能發生過又可能是自己捏造出來的過去。她想自己琢磨出來,王元姬為何如此恨她,有關先生的一切——她更想記起來。

曹雲死的時候堪堪十九歲,她真正活過的也隻有這十九歲,十九年的嬌生慣養、花團錦簇,隨後的四百多年與其說是活著,不如是寄生,她是寄生於人世間渾渾噩噩的行屍走獸。

也不知是混亂的記憶迫得曹雲喘不過氣,還是幽暗的環境加重了心裡這份悶,她覺得喘不過氣,站起來,推開屋門,想到院子裡散一散。

推門便見蒼穹之上一輪即滿未滿的月,投下皎潔月光,院中石磚上一片清輝,夜闌夾雜著某種草木的清新之香輕撫臉頰,“咚咚咚”,搗衣聲不時傳來。

院子的角落裡,方有缺正在用棒槌衣,旁邊蹲著“看熱鬨”的謝淵,正在對方有缺指指點點,就仿佛他一個貴公子就是比彆人知道怎麼洗衣服。

洗衣的木盆裡冒出白色一片布料,掛在暗黃色的盆壁上。一顆小小的、圓滾滾的頭隨後也冒了出來。陶泥小人雙臂撐住上身,跨過木盆的邊緣,跳下來,雙臂舉過頭頂,雙臂平行繞圈,像轉軲轆般轉下布料,抬人似地從曹雲眼皮子底下屁顛屁顛跑過。曹雲這才看清楚,桃萌抬的是一方白帕子。

謝淵在後麵喊:“桃子,洗衣服的水可不能退熱!你要糊朔朔一臉皂角液嗎?”

缺根筋的桃萌哪裡管這些,將朔朔屋子的門一腳踢開,門扉大敞。曹雲走出院子的時候,將目光投向了門縫,瞥到屋內的情形。

溫朔躺在床上,渾身的咒枷還在亮,他緊閉雙眼,被子掖過他的腋下,兩條手臂橫在被子外,拳頭將被子捏得死緊死緊,大拇指一動一動,似要把薄薄的春被扣出一個洞。阿鈴正坐在床榻上,赤足踮起靠在床邊,低頭,一隻手托著一隻白瓷碗,另一隻手正在用勺子攪動碗裡的液體。

花香、皂角香、草藥香,這樣一個安寧而又忙碌的春夜,不禁讓人想,如果月光也有香味,或許該是淡淡的牛乳香……

曹雲已走到院中,從她的角度,隻能看到桃萌將頭頂的濕帕子像朵雲一般飛出,落在溫朔的額頭上。

正像謝淵說的,等溫朔熬過去,等待他的該是一臉的肥皂泡。

想到這,曹雲心裡鬆快了些,甚至想放聲一笑。

人就是這樣,一個人待著的時候容易胡思亂想,排斥走到外麵去的主意,但一旦走出去,看到其他人忙忙碌碌,生活的悲與喜被生活的充實所填滿,那些悲春傷秋就暫時躲到角落裡去了,將她的心暫時交給了各樣的平凡而忙碌的人生。

這個桃子不是完整的桃子。或許正是因為這份不完整,他能大大方方把自己的喜怒哀樂擺在臉上,就像個孩子。不管這帕子上有沒有沾上皂角,朔朔都不會在意的。人的觀點與行為受限於自己所處的位置與無法複製的個人經曆。桃子隻是把認為最適合的法子用在了朔朔身上。有時候,完美比不上不完美。他人眼裡的無雙未必比得上自己眼裡的缺憾。

曹雲飄出了院子,好多了,出來走一走,心情果然好多了。她聽到“哢吱”的聲音,仿佛是美玉碎裂的聲音,然後,謝淵的吼聲傳來:“方有缺!你做了什麼!我要掐死你!”

乓乓乓——

水盆翻倒……

嘩啦啦——

水潑灑出來……

曹雲沒有回頭,她根本不擔心謝淵,謝淵就是嘴巴毒,心腸卻是四個人中最軟的一個。方有缺大概打碎了謝淵的什麼東西,但謝淵隻會罵罵他,不會出什麼事。

曹雲在園子裡交錯的小徑裡穿梭,他們被安置在了坊中的西北角,有一堵高大的朱紅牆將這一處安靜的角落圈起來。這道牆外,喧囂正在千燭閃爍中愈演愈烈,這道牆內,月亮投下一條安寧的小路,將人引向未知的某地。

塵世與幽境僅僅一牆之隔,從未如此涇渭分明。

一塊巨石擋住了曹雲的前路,石麵寬廣,月光投在上麵,白花花一片,照出坑坑窪窪的蜂巢穴,遙遙一望,仿佛就能感觸到石頭的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