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們在命懸一線的地方相擁】……(1 / 2)

這個世界瘋了。這個世界好像快要完蛋了。

開始思考這件事情的最開始是我翻遍了圖書館,換了無數關鍵詞在網絡上搜索,也沒有找到記憶裡那本快要被翻爛的《人間失格》。難道是我記錯了書名?可惜記不得作者的筆名了。不然會更好找一些吧?

這個時候我還依然在懷疑自己的腦子被車撞壞了。然後我又試了試記憶裡其他的名著,《罪與罰》,《了不起的蓋茨比》,居然就連《細雪》都沒有?總不可能記憶裡這些書籍被某種不存在的力量一起抹去了,又或許我真的記憶錯亂了憑空捏造了世界名著?

直到我直麵了一起血淋淋的死亡。

玲子是我的近現代東亞文學課的同桌,也是我在學校裡的飯搭子。中也出差的周末,我通常沒事就會去玲子家蹭飯,我再也沒有吃過比她媽媽做的更好吃的豚骨拉麵了,是吃一次會想三天的好吃程度。

玲子的爸爸是東京某幫派高層。聽玲子悄悄和我說,最近某橫濱窮凶極惡的黑惡勢力居然合法化了,而且在野蠻擴張,她的爸爸正在力排眾議地反對該黑惡勢力,並且在想儘方法圍堵該組織,想要阻止該組織拿到近海航行權。

“晴子你是不知道誒,港口mafia真的超級可怕,每次幫派血拚都要死好多好多好多人!所以我爸爸才反對他們擴張,每次槍戰都要波及到普通人,不過聽說橫濱在他們的管轄下現在一派和平,可是...說到底,他們也是在刀口舔血的黑惡勢力誒!”

玲子每次和我聊起這件事情的時候,她媽媽都會溫柔的拿筷子輕輕悄悄她腦袋:“好啦好啦,大人們的事情小孩子不要插嘴。而且,你爸爸也是□□哦。”玲子總會摸著腦袋裝作痛的模樣躺倒在我肩膀上嗚嗚嗚。

“媽媽凶我嗚嗚嗚嗚嗚……”而我似乎總是在忙著吃拉麵,嘴裡塞得鼓鼓囊囊的來不及說話。

“而且,爸爸隻是文職成員啦,他連雞都不敢殺。”玲子在我耳邊小聲嘟囔:“爸爸的幫派早就洗白啦,現在就隻是一家正經的進出口外貿公司!”

——是家的感覺呢。想起來,就會由衷微笑那種家的感覺。

接到玲子電話的時候,我正在前往她家的路上。中也已經出差快半個月了,於是我最近沒課的時候幾乎天天窩在她家,和她一起喊鐘靈毓秀的阿姨“媽媽”,幸福的冒泡泡。

我按下接聽鍵,玲子用一種我從未聽過的,尖銳破音的,絕望瀕死的嗓音,對著電話裡的我大喊:“不要過來,晴子,不要過來……——啊!”

——“砰!”是子彈上膛後穿過空氣呼嘯而過的聲音,幾乎和玲子的破碎的尖叫一同響起。

“媽媽……媽媽……!”她哭泣的聲音似乎在淌血。

最後一個字剛剛落地,就被又一發出膛的子彈吞沒了尾音。

我拚命朝她家奔跑,肺葉似乎都開始燃燒,我知道已經來不及,明明已經來不及,可是我還是要過去。就好像這件事情已經發生了無數次,好像我已經有無數次看見身邊同伴生命的逝去,可是我卻誰也抓不住,就連回憶,都支離破碎。

衝天而上的火光粉碎了我最後的希望。那樣突然而然的熊熊烈火,吞噬著整座房子,連同裡麵曾經鮮活的生命一起。

我站在街角遠遠地望去,隻能看見一群穿著黑色西裝的森然背影。不該是這樣的。我感受著指甲掐進了掌心的肉裡,粘膩的血一滴滴淌出來,帶來一種熟悉的痛感。

為什麼這個世界,黑手黨是一種如此隻手遮天一般的存在?難道不應該是一種、銷聲匿跡的、諱莫如深的存在嗎?

***

“我討厭黑手黨。”我自言自語地咕噥出這句話的時候,中也正在為我吹頭發。

我坐在他的腿上,把頭輕輕埋入他的頸窩,任由頭發濕漉漉披散在後背。頭發太長了,我總是沒有耐心吹乾,隻有中也在家的時候,頭發才會被溫柔的耐心的對待。

我看著我微卷的黑色長發像水蛇般從他指縫流過,吹風機的噪音蓋過了我的那聲自語,他似乎完全沒有聽見,隻是繼續低著頭極具耐心的幫我吹發。

我嘟起嘴,不耐煩的把吹風機關掉扔在沙發的一旁,在他頸窩蹭來蹭去,把我剛剛沒有忍住的濕乎乎的眼淚全部蹭了上去。

中也的身上有一種淡淡的煙味,混淆著一絲絲血的鐵鏽味,有一種滲骨的冰冷,我不想去多想也不願意去多想,可是我無法忘記玲子最後那通電話,撕心裂肺的仿佛泣血的哭聲,還有破曉殘陽般的火光。

於是說出口的聲音帶著的哽咽連我自己的驚到了,酸澀腫脹的眼眶好像的確是在流著眼淚,可是、可是、我有哭的這麼凶嗎?

“我、討、厭、m-a-f-i-a。”

我抬頭,望進他蔚藍色的眼眸裡,一字一頓。

他繃緊了下頷,沒有說話,眼底又露出了某種壓抑的、沉痛的感情。我總覺得中也這張精致的臉應該張揚而肆意的笑,像盛夏放肆的陽光,帶著把大地灼燒龜裂的恣意與狂傲。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仿佛被判了死刑般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