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他漫不經心地側過頭,我奪門……(1 / 2)

我在車上睡著了,做了一個無比逼真的噩夢。

昏暗潮濕的地下拷問室,鼻息間滿滿都是令人作嘔的、濃烈的血腥味,還有屍體腐爛的味道。我被掙脫不開的鐵鏈牢牢捆綁在石柱上。

冰冷的槍口溫柔地抵著我的下巴,摩挲著,輕柔的像情人的手,少年微笑地看著我,那隻沒有被繃帶纏繞住的鳶色眼底隻有比夜色還要濃鬱的黑。

“啊啊,真的不願意對這麼美麗的小姐用刑呢。”他苦惱地歪頭,神色天真,槍口緩緩下移,停在了琵琶骨的位置:“如果這裡被子彈貫穿了,晴子會怎麼樣呢?”

他忽然湊近,饒有興趣地盯著我依舊漠然的神情,從唇瓣呼出的溫熱氣息噴灑在我的臉頰:“晴子的眼睛真漂亮呢,像黑瑪瑙一樣乾淨。”

我吐出一口血沫,鎮靜自若地回視,甚至還能扯出一抹無所謂的笑:“開槍吧。死亡也許對於你而言是終結,對我而言,隻是另一個遊戲的開始。”

他忽然開始笑,毫無預兆的開懷的笑,像是聽到了從未聽到過的笑話。

“死亡不是終結哦。”他的笑驟然終止,臉上恢複了一貫的對世間萬物厭棄的冷漠與麻木,他抬起眼睫懨懨地看我,像一場毫無預警的電閃雷鳴,我甚至沒有看清他什麼時候抬起的手,瞬發的子彈已經沒入了我的鎖骨,鮮血噴湧而出。

我終於沒有忍住,低低的痛呼出聲,連呼吸都痛到顫抖。

剪裁利落的黑色西服揚起一道弧度,他再一次跨到我的麵前,卻又像個喜怒無常的孩子一樣,輕柔地撫摸上了我的眼睛,捧著我的臉,喃喃自語:“我真的好喜歡晴子的眼睛呢。”

他的麵上浮現出一個笑,分辨不出來究竟是喜悅還是哀傷的,像羽毛一般輕的笑:“死亡不是生存的對立麵哦。死亡就是被納入「生存」機能的一部分而已。”

他的聲音有多輕,那把插入我眼眶的刀就有多穩準狠。溫熱的黏稠的血嘩啦啦從眼眶湧出,我終於痛到大聲哭泣,眼淚和血混在一起,涕泗橫飛,連靈魂都痛到似乎要被撕裂了,如果真的有靈魂這樣的存在,而我隻剩下一副快要死的卻被麵前這個統領黑夜的惡魔阻止死亡的狼狽不堪的殘骸。

他說他喜歡我的眼睛。卻用那把冰冷的匕首毀去了它。

——痛!痛痛痛!!好痛!!!

“小姐?小姐?橫濱站到了,您還好嗎?需要幫您叫醫生嗎?”

我被乘務員溫柔地叫醒,這才發現原來剛才的所有一切隻是一場逼真的仿佛真實發生過的噩夢。我冷汗涔涔地喘氣,驚魂未定地起身:“對不起、對不起,隻是做了一個噩夢。”

真的隻是一個噩夢……嗎?還是過去曾經發生,被我遺忘的回憶呢?

有一瞬間,我產生了一種恍惚感。那種世界是虛假的感覺再一次浮現。

似乎我已經死了很多次,在無數個其他相同世界裡。

***

我確信自己應該從來沒有來過橫濱。至少,我沒有任何一段直接的回憶是在橫濱。可是出了車站後的街景卻帶給我一種詭異的熟悉感。

就好像我曾經在這個城市的街頭行走過無數次,穿越無數大街小巷,無數次在深沉的夜裡抬頭靜靜凝望這座城市上方的月亮。

中也打電話給我,我沒敢接。我還沒有找好落腳的酒店,我想,我該去給他訂一束花,誰說隻有女孩子能收到花呢?可是,接下來我該去哪裡找他呢?

我怕他不放心,回了他一條短信:【在寫論文,不過哥哥放心,有乖乖待在東京沒有亂跑啦=3=】

我下意識說了謊,還沒有想好以什麼樣的驚喜形式出現在他麵前。我找了一家裝潢溫馨的咖啡廳坐下來,準備先把落腳的酒店訂了。

這時候一群人高馬大、西裝革履的男人們也步履肅伐地走了進來,統一戴著墨鏡,看不清臉孔。

“來十杯卡布奇諾。”為首的老人隨口道。

而店員似乎早已稀鬆平常這夥人的到來,兢兢戰戰地鞠躬,立刻吩咐著所有店員手腳麻利地開始為這些客人們優先做單。

“這個月的保護費,我們上周已經交過了哈。”店長邁著匆忙的步伐來到前台,對著一眾黑衣男點頭哈腰。

老人沒有看店長,隻是信步閒庭低頭翻閱著報紙:“我們喝完咖啡就走。”

而周圍其他等待咖啡的客人居然沒有一點異議,隻是麵帶恐懼之色安靜地退後,整個咖啡廳的氛圍在他們進來之後變得極其寂靜,空氣裡彌漫著某種心驚膽顫的恐懼。

我不知何故悄無聲息背過了身,不想讓他們中的任何一人看到我的臉。手心開始悄悄出汗。嗯,我才不是膽小鬼,這一定是他們氣場太強大,我想。

但是心裡並不恐懼。更多是一種難以名狀的擔憂,像是如果被他們看見了會有極其不好的、我這輩子都不會想去麵對的下場。

***

立原道造大喇喇喝著咖啡,向廣津柳浪抱怨:“首領也真是的,這人都消失快兩年了,哪裡找到的嘛。說不定都橫屍街頭了,唔唔——”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老人麵不改色一把捂住了嘴:“首領的話就是絕對的命令,非你我能置喙。”

老人慢悠悠啜飲著咖啡,語帶感慨:“快兩年了啊……”

立原道浩摸了摸下巴:“不過說起來,如果真的找到人了,首領會怎麼做呢?”

廣津柳浪沒有開口,隻是和立原道浩交換了一個晦暗莫深的眼神。沒有原因,他們隻是默契的一同想到了首領是如何處置叛徒的。

“應該…應該不會那麼殘忍的。畢竟是戀人嘛。”立原道浩打了個冷顫,似乎不敢再繼續想下去,站起身來揮了揮手,這些西裝革履的惡徒們走的和他們來的一樣氣勢洶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