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若有所思的輕聲道:“要為了你的女朋友,違背你的首領嗎?”
我從他似乎輕快的聲調裡聽出來了一種近乎透明的鋒銳,像穿膛而過的冰箭裹挾在漆黑柔軟的鴉羽裡。
中也不馴地抬眼:“明天隨你處罰。”
太宰散步似的走近,漫不經心的想要撩開圍巾去看清我被蒙住的臉。
中也敏捷的閃身避開,他冰冷地瞪著太宰,周身漫溢出一股似乎能將任何靠近的人粉碎成齏粉的暴戾氣息。
他近乎狠戾的,一字一頓在太宰耳邊低聲道:“如果,你敢碰我的女朋友一下,哪怕一根手指——我發誓,一定會殺了你——混蛋太宰。”
太宰似乎完全沒有把中也的威脅放在眼裡,依舊用開玩笑的語氣回答他:“暴躁的脾氣真的不考慮改一改嗎,中也?殺了我嗎?真是想一想就令人期待呢——如果你能做到的話。”
太宰任由中也轉身離開,無動於衷的微笑,卻在擦肩而過的那一刹那不疾不徐地開口,用隻有中也能聽見的音調輕聲說:“在我這裡,也是一樣的呢,Chuya。如果,你敢碰你的首領夫人一下——”
黑漓漓的冰涼夜色在他眼底靜默蔓延:“我會做出來什麼事,我也不知道呢。”
在他們兩個身後的士兵們全部顫栗著,簌簌發抖,仿佛被凜冽寒風鑽入了骨頭縫裡,一個個下餃子似的驀地‘噗通’下跪——被恐懼攢緊的身體下意識行了跪禮來應對來自首領和重力使的氣場。
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就差找一個能防住原子彈的防空洞鑽進去來逃避這場許久未見的、王不見王的交鋒。
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那個黑暗混沌的“雙黑”時代,令人聞風喪膽的搭檔,並肩作戰將敵人摧毀殆儘。以“汙濁”救太宰,再以“失格”救中也——這樣將自己的性命托付給對方的兩個人,有時卻又會毫不猶豫的、毀天滅地似的針鋒相對。
——而那個時候,就猶如海嘯遇上颶風,血流成河的隻有不幸被波及到的旁人。
中也沒有再回頭,也沒有再應聲,隻是手臂愈發用力抱緊了我,仿佛害怕我會溜走那般微微顫抖。
【所以,如果……他倆發現對方都碰了我不隻是一根手指頭會真的殺了對方嗎!!】我在心裡驚恐問統君。
雖然大家都是法治社會的文明人,但是他們開安保公司的……這氣勢總感覺每天都遊走在灰色地帶?不會經常和黑手黨的人打交道沾染了一身不好的習氣吧?!
這很危險啊啊啊萬一被黑手黨的人背刺怎麼辦呢!
不行,我得趕緊找機會勸太宰重新拓展新的安全業務,再勸中也跳個槽。
在我的想法徹底跑偏以前係統顫顫巍巍的給我拉了回來:【寶我覺得你先彆擔心他們了……你你你先擔心擔心你自己吧。拿鏈子把你囚禁在小黑屋裡的這種事情我我我我真的覺得是這個世界的太宰會做出來的事情……】
【而如果這件事情真的發生了,我覺得中也君的理智會繃掉然後……會把整座城市毀掉也要找到你……】
我瞳孔地震:【不可能這麼嚴重吧?!難道太宰不僅僅有抑鬱症還有什麼其他我不知道的精神方麵的隱患嗎!】
【他一個連死亡都不怕隻怕失去你和另外一個對於他而言最重要的朋友的人……如果失去了你你覺得他的精神狀態能正常到哪裡去啊喂!我說過了吧他對你的戀愛值和好感度都已經超過99%,無限趨於100%了,這其中包含的占有欲再加上-100%的信任值……我都不敢去想啊啊啊。】
我蜷縮在中也的懷抱裡,驚魂不定地瑟瑟發抖:【所以,我一定不能翻車!!】
係統君忙不迭連連附和,生怕我不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沒錯!一定、千萬、絕對不能翻車!!!】
我默默把圍巾又纏得緊了一些。
“很冷嗎?”他低頭小心翼翼用額頭抵著我的額頭探測我的體溫。
隨著他低頭的動作,黑色禮帽下橙紅色的低馬尾輕輕掃過我的頸側。
剛才那身凜然攝人的氣勢消失的無影無蹤,仿佛那個機場裡一個人就能敵過千軍萬馬的中原中也隻是我的錯覺一般。
但是我想我永遠也不會忘記他和太宰走過那一列以君臣之禮下跪,簇擁著他們的士兵們時那般漠然冰冷、又遙不可及的上位者姿態。
是一種——除了傲慢,我想不出來彆的形容詞——對,那種睥睨世間萬物的傲慢。
是他和太宰某種層麵上,共同擁有的特質,儘管兩個人在儘力收斂著,卻依然被我察覺到。
我伸手抓住了他的發尾,虛虛的握在五指間,像握住緩緩下沉的最後一縷夕陽。
我抬頭望進他的眼睛——那雙澄藍色的眸底清晰映出我的倒影。
於是我把所有想說出口的話統統咽了回去。我向他微笑,就像太宰向我微笑那般:“哥哥說帶我去遊樂園玩,還作數嗎?現在,會不會都關門了呢?”
他微微揚起下頷,露出一抹我所熟悉的意氣風發的笑容:“關門也沒事啊,笨蛋,”他蜷起食指輕輕彈了彈我的腦門:“讓他們再開門就好了。”
唔,這麼霸總嗎,中也哥哥?
果然,是時候實施那個想法了呢。
係統探查到了我的想法,試圖瘋狂勸阻:【你真的要在遊樂園……那個地方,試探他?!】
【沒錯哦。】我從他身上跳下來,隔著他觸感冰涼的黑色手套和他十指相握。
——【我懷疑無論是他,還是太宰,都有彆的我不知道的身份。太宰一定不會和我說真話的。但是——如果是中也的話……不管怎麼樣,這個晚上,在那個地方,會是我給他的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唯一的一次機會坦白。】
——【哪怕要賭上你自己的性命?】
——【哪怕要賭上我自己的性命。】
——【如果他對你說,他的的確確是安保公司的副社長,一切都隻是你想多了呢?】
——【那我不會再質疑,會無條件信任他。】
——【如果未來有一天你發現他真的騙了你呢?】
——【其實……隻要不是mafia,無論是他還是太宰——所有一切的謊言我都可以接受,都可以原諒。隻要……不是黑手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