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沈遇白滿意點頭，也沒催她快點，隻說，“我在下麵等你。”

舒難算著時間，趕緊回房間換校服，以最快速度折好被子，將房間恢複成原樣後抱上書包，輕輕關上房門。

一切都很速度，直到走過走廊的時候，她被掛在牆上的畫絆住了腳。

這是舒難到這之後，第一次認真地注意周圍的環境。

沈家宅子古色古香，恢宏大氣，不能用豪華形容，隻能說，雅。

素雅，不俗。

後來出了這宅子舒難才勉強完全看清這座中式庭院，讓她恍惚想起小學或是初中時學過的一篇課文，講蘇州園林的。

不過比起那個，家宅自然是小很多就是了。

但對舒難來說已經很大，很震撼了。

不過現在絆住她的，是這走廊牆上掛的幾副國畫。

她來不及細看，因為時間實在不允許，這讓她對這些畫產生了愧意。

她匆匆看了眼畫作落款，便下樓去。

白驚瑤。

好眼熟的名字，她記得她以前去書店的時候，有看過一本叫《雲霧斂》的畫集，作者是她。

當時她很喜歡，想買來著，隻可惜囊中羞澀。

想著已經走到了樓下。

她乖乖地走到餐桌前，有些無措，怕自己做錯了什麼。

舒難向坐在主位上的沈老爺子問好:“沈爺爺好。”

沈老爺子年過花甲，穿著一件白色的中式對襟褂子，整個人看上去斯文儒雅，與這整座庭院有著相同的氣質。

什麼樣的屋子有什麼樣的主人。

仙風道骨，像鬆柏，又像竹子。

舒難一瞬間腦子就飄過這幾個詞。

舒難本以為沈老爺子會是個很嚴肅很講究的人，沒想到截然相反。

她正在為自己晚下來而讓長輩等待而慚愧時，沈老爺子卻全然不在意，一副是主人就該早早下來等待客人的樣子。

晚輩對長輩的敬意是該有，但他此時覺得不重要。

老爺子一點也不古板。

舒難一開始以為老人家是為了讓自己自在一些所以不怎麼講究規矩，但相處下來她發現，這個老人家本就這麼隨和。

老人家有些幽默。

這讓她忽然想到了沈遇白，就在她下意識瞟過去的時候，沈遇白端起碗喝著湯漏出的鳳眼也正盯著她看。

但很快又移開，眼裡似乎有抱歉的意味在，帶著笑意。

老人家還有些熱情……

從他把她叫到身邊坐下時，就開始滔滔不絕，沈遇白甚至插不上一句話，隻能無奈地看著自己的爺爺。

這一刻沈遇白甚至覺得老爺子病好全了。

他想起老爺子兩年前搬回老宅住是為了清淨，老人家倒是嫌他煩，想著想著他就笑了，老爺子自己就不是個能清淨的人。

人和環境幾十年了也都沒相適應。

徒徒隻生了副氣質，擺在那騙人。

也不全是，老爺子確實有文化。小時候還老在書房教沈遇白毛筆字來著，那段記憶，他苦不堪言。

這時沈念瑤吃完早餐了，宋阿姨在一旁給她帶上書包，準備送她去上學。

聽見小孫女說爺爺再見，老爺子叨叨的嘴才停下來。

轉頭對著沈念瑤用哄小孩專有的語氣問：“瑤瑤吃飽了要去上學啦？”

沈念瑤點點頭，對著舒難也說了姐姐再見。唯獨沒對沈遇白說。

繞是再五大三粗的人也能發現這一點，舒難心細更是多想，於是她又往沈遇白那瞟了一眼。

對方沒太在意，似乎是習慣了。

最後還不忘和小屁孩囑咐一句：“在學校記得喝水。”

結果被老爺子懟了一句：“你好囉嗦！”

說完轉頭就變回笑臉對著小孫女笑道：“我們瑤瑤這麼聰明，不用彆人提醒也會記得喝的對不對？”

沈念瑤笑著點頭，接著牽著宋阿姨上學去了。

一旁的沈遇白：“……”

眼看老爺子又要開始說了，沈遇白看著舒難吃的差不多了，看了眼手表後及時開口：“我們也該走了，要遲到了。”

沈老爺子一愣，不信：“這麼快？”

他不看沈遇白，覺得他是故意的，於是求證舒難。

舒難點頭：“是了爺爺，該走了。”

“噢，”聞言，老爺子有些落寞地點頭，“那趕緊去吧，彆遲到了，讓羅福送你們去。”

羅福是沈老爺子的專屬司機。

舒難敏感，瞬間就捕捉到老人家的失落，腦子一熱，就說了句：“下回再來拜訪您爺爺。”

沈老爺子眼睛一下亮了，又變回了方才那副生龍活虎的樣子，開心點頭：“好好，快去吧。”

沈遇白拿起書包走了出去，瀟灑得很，舒難跟在後麵，一直到拐出老人家的視野，舒難還能聽見老爺子蒼勁有力的聲音。

他說讓她記得來玩，常來！

舒難再次默默望了眼沈遇白，她隻看見他的側臉，以及帶笑的嘴角。

隻聽他開玩笑似的說了句：“我爺就那樣，倒是你，記得來拜訪他。”

舒難聽完臉一熱，她剛剛都說了些什麼呀。

她要來拜訪沈老爺子，得沈遇白帶著來才行吧。

而麵前這個人又沒有答應過她。

甚至不知道她會說這句話。

她一頭撞死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