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你踩我的鞋?!(2 / 2)

商暮不敢置信地望著對方:“你踩我的鞋?!”

他向來有潔癖,走路輕盈又富有技巧,走在被雨沾濕的街道上,鞋子也沒沾上一滴汙水。而此時,雪白雪白的板鞋上有了一個腳印。

周望川又踩了他一腳。

商暮瞪大眼睛,張著嘴正要說話,周望川卻又掏出一張紙巾,半蹲下去給他擦乾淨了。

“第一腳,你掛我電話,還關機讓我聯係不上。第二腳,不按時吃飯,餓著自己。”周望川把紙團扔進路邊的垃圾桶,“好了,我消氣了,走吧。”

商暮:“……”

他看著從傘沿滴下的雨水,問:“你是會為我撐傘,還是會陪我淋雨?”

周望川望著他,在來往的人流中,他們似乎靜止了。

在一起六年,雙方對彼此都太過熟悉。商暮不是在問淋雨或撐傘,他是在問——

你知道我那低劣的、變態的、奇怪的愛好,你是會規勸我變好,還是會陪我一起墮落。

這個問題已經討論過無數次,從來都沒有結果。

可商暮執著地望著周望川,尋求一個答案。

淅淅瀝瀝的雨落在身上,周望川道:“看雨的大小。現在這樣的雨,你想不撐傘,也是可以的。”

商暮失望移開目光。

半個小時後,在轟鳴聲中,飛機追上了落日。

商暮終於還是問出來了:“你為什麼會來?”

周望川偏頭看他:“我為什麼不來?我答應了你,就會做到。而在你剛剛問出口時,我已經答應了你。”

“你不是要做手術嗎?”

“你打電話來的時候,是下午一點鐘,你的飛機是晚上八點。”周望川耐心地說,“手術需要一個小時二十分鐘,我坐飛機來K市需要兩個小時,再加上去機場的時間、到你住的酒店的時間,算下來,我是能接到你的。”

商暮沉默了一下,問:“如果手術時間不止一個小時二十分鐘呢?如果是六個小時呢?如果去K市的飛機延誤了呢?”

周望川說:“那些都沒有發生。”

商暮卻又煩躁起來:“回答我!”他執拗又堅持,抓著衣角的手神經質地縮緊,固執地追尋著一個答案。

“如果手術時間是六個小時。”周望川思索了一下,道,“我會先如實告訴你,如果你能接受,我會為你改簽機票,在手術結束後立即趕過去。”

“如果你不能接受,我會先安撫你,寬慰你。在不影響手術質量的前提下,我會與同科室的醫生換班。”

周望川頓了頓,握住商暮的手,輕聲道:“事情會千變萬化,但我們是情侶,可以交流,交流總是能解決問題的,可以應付無數種突發狀況。下次不許再關手機,知道麼?”

“唔。”商暮抽回手,轉頭看向窗外。他的心像是被蝸牛觸角輕輕碰了碰,又酸又軟。

他冷哼道:“誰信你,滿口謊話,剛認識那個寒假,就把我騙回家見父母。”

周望川:“……”

他不知第多少次無奈解釋:“沒騙你。”

那年除夕,他怕商暮一個人跨年孤獨,便邀請人一起回家。正說著等會兒一起聯機打遊戲,開門進入客廳,黑暗的客廳突然砰的一下變亮了,滿屋彩條稀裡嘩啦淋了門口的人一身。

而他那早上才發消息說不回來過年的頑童父母滿麵笑容地喊道:“Surprise——”

當時商暮那個眼神,周望川現在還記得——像無辜兒童被拐進大山旮旯、被告知要割一輩子稻穀的眼神。

一提起這個,周望川忍不住扶額歎息:“寶貝,真沒騙你,完全是炸胡。”

商暮報之以一貫的冷笑:“騙鬼呢。”

兩人又說了會兒話,周望川沒了聲音,商暮轉頭去看,才發現他靠著椅背睡著了,眉眼間略有疲憊。

商暮怔了怔,輕輕握住他的手。

做手術需要精神高度集中,而後馬不停蹄地趕過來,怎麼可能不累。可他忍不住,忍不住一次次地去試探、去挑戰,一次次地用蠻不講理換來無底線縱容,來證明自己的重要性。

一次,兩次,三次,十次。

到多少次的時候,對方會徹底疲憊?

他不知道。

商暮望向窗外,平流層中,潮水般的雲層滾滾而來,鍍著落日的金光。潮水湧入他的眼睛,又緩緩流出。

我用什麼才能留住你。

我給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心的饑渴;

我試圖用困惑、危險、失敗來打動你。

我用什麼才能留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