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城高中的牆壁上被黑白粉筆塗滿了塗鴉，布魯貓抬頭望去，看見巨大的蜘蛛趴伏其上，又被人用x完全覆蓋，“蜘蛛人滾出地球”、“襲擊者蜘蛛人”、“蜘蛛人是中城學生？”“蜘蛛人萬歲”…

密密麻麻的字體覆蓋在白牆上，不同筆跡一層疊著一層交織一處，如同一張巨大的蜘蛛網。

這看起來像是針對蜘蛛俠的一場陰謀。

布魯貓觀察著周圍的一切。

他躍過樓梯台階，走過轉角，在這默片中踏出一朵又一朵的梅花腳印，抬頭看見上層走廊赫然有一抹彩色撞進整個世界。

那是一束氣球，紅色、綠色、黃色、藍色的氣球紮在一起，輕飄飄地蕩在走廊的天花板上，顏色與整個學校格格不入，卻又靜謐得渾然一體，在突如其來的微風中晃晃悠悠地朝他逼近。

布魯貓試探性地伸出爪子，肉墊落在地上悄然無聲，他不退反進，一階一階地向上爬，主動迎了上去，氣球垂懸著長繩，那一陣刻意的風便將繩子送到他麵前。

繩子帶著孩子們最愛的微閃，布魯貓用鼻尖碰了碰，他聞了聞四周的氣息，躍動著的、永不停歇的焦腐味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鑽進鼻腔的灰塵，他打了個噴嚏，甩了甩頭，繩子沾上他的氣息微微後退，又倏而被重重拉下。

所有的色彩一下子湧上來，橡膠味混合著彩色氣球的薄皮擠向布魯貓的臉，他脊背弓起，尾巴炸毛，微微張開嘴，卻沒發出一點兒聲音。

“Surprise！”

“啪。”氣球接觸到貓咪胡須連續炸開成漫天碎片，彩條簌簌而下間身著紫色西裝的綠發男人從天而降。

男人臉上帶著誇張愉悅的笑容，氣球末端的繩子被他牽在手中，他向著黑色貓咪遞了遞，又像發現了什麼似的，低下頭思索片刻，輕“啊”一聲，牽連著已然爆炸了的氣球末端的細繩陡然成了花杆。

一大捧盛開的白色玫瑰被送到布魯貓麵前，花粉令他再次感到鼻尖癢癢的。

布魯貓忍住打噴嚏的衝動，警惕地看著麵前的男人。

白麵紅唇，綠發紫衣，男人躬身彎腰，胸前的花朵彆針怒張，正對著黑貓麵前。

小醜。

如同本能一般，這個名字在男人出現的那一刻便已經抵住布魯貓的上牙膛，他咬牙切齒，忽然驚覺自己此刻已然是最警惕的炸毛模樣，身體弓至極致，絨毛蓬鬆得令他如同一隻黑色獼猴桃。

是害怕嗎？不，不對，他應該是不怕他的。

他不記得他們的過往，卻也憑借直覺感到厭煩，黏膩如同跗骨之蛆一般的陰冷包裹著他，絮語伴隨著尖銳的笑聲從靈魂最深處開始生長。

“久彆重逢，這是我送給你的禮物，”小醜注視著麵前的黑貓說，他的麵上混合著興奮與癲狂，聲音卻並沒有那麼高亢，甚至有些輕柔，“多麼令人驚喜的一天，如果你願意的話，我甚至可以將今天命名為‘最美好的一天’，這是獨屬於我們的紀念日，沒有其他人來打擾，隻有我們，隻有我們彼此。”

他“咯咯”笑著，將花束向前遞送，幾乎貼在布魯貓臉上：“我就知道，我們不可能拋棄對方，要明白，超級英雄和超級反派互為溫床，我誕生了你，你催化了我，我們是那座城市的一體兩麵，我們彼此相愛，我們本就是同一個人。”

他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一頂紙做的金色王冠戴在頭上，手舞足蹈地圍著布魯貓大笑著跳舞，仿佛布魯貓身處的不是一座學校教學樓的台階，而是祭壇上被鐵鏈環繞的王座似的。

布魯貓盯著他，他藍綠色的眼睛倒映出小醜狂歡的模樣，弓起的身子如同拉滿的弓弦，借炸毛為踏板，後腿發力，朝著小醜撲了過去。

小醜迎向他張開雙臂，他微微眯眼，臉上帶著享受的神情。

布魯貓穿過他的身體撞在牆上，他回過頭，看見一個小醜分解成無數個小醜，嘻嘻哈哈地占據了整個樓道，一層疊著一層，同樣在盯著他，做出各類古怪表情。

“我的親愛的，彆那麼抗拒我，抗拒我就是抗拒你自己，”一個小醜舉起手指搖了搖，所有的小醜都舉起了手指，他們說，“要知道，每個人都不應該變成小醜，每個人都會成為小醜。”

彆廢話，小醜。

布魯貓想，他回身撲進小醜堆裡，能擊敗觸手怪物的拳頭一拳揮在台階上，台階碎裂，水泥碎屑飛濺而起，擦過他的耳朵劈裡啪啦地落在四周。

布魯貓抖了抖耳朵，柔軟的耳朵輕輕掃過空氣中的灰塵，他站在原地，到達目的地之後所謂的係統就沒有再給出任何指示變換，好在他不是第一次做獨行俠，完全可以依靠自己解決困境。

小醜依舊圍繞在他身邊，敷了厚厚白色塗料的臉像一張張麵具，紅唇代替氣球擠在空中。

“這是什麼，一隻發狂的貓？”對峙之間，一道聲音傳來，夾雜著塑料袋摩擦的聲音。

布魯貓抬頭看去，金紅的盔甲人與紅藍的盾牌人並肩站立，他甚至聽見盔甲中咀嚼麵包的聲音。

隻用了0.01秒，布魯貓和托尼.斯塔克就決定討厭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