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瞎。”他無比篤定。
常樂想說話卻被自己的口水嗆住了,連咳了好幾聲,腦袋咳得嗡嗡作響,緩了緩生氣地說:
“我說瞎了就瞎了,我的眼睛我做主。”
對方被逗樂了:“你這人真有意思。”
常樂隻覺得他腦子有病。
“我隻是好奇。”她聽到了布料窸窣的聲音,和那似有似無的桃花香。
她正想著這人怎麼說話說一半,他又將那一半補上了。
“好奇你這眼沒瞎呢,為何要藏起來?”他的聲音在自己耳邊陡然放大,帶著笑意,像是某個清晨可有可無的閒聊一般。
他話音剛落,常樂就睜開了眼,死死盯著他。
在睜眼前,常樂拖著鈍痛的腦袋,想了想對方可能是誰,是小時候高舉樹枝的玩伴長大後混得人模狗樣,不遠萬裡的來嘲諷自己,亦或是玩消失的柳難知良心發現又回來了,可是自己已經受了刑,他又在這提到了自己的眼睛,鐵聽會被許多人聽去,那本《因果破》她就算是燒了也不會給這違約的王八蛋。
怎料睜眼看到的,遠遠超出了她的預料。
周圍築起了一層白色的結界,將他人隔絕在外,麵前是全然陌生的容顏,麵前的青年一頭七彩的淡色長發散於肩頭,在陽光的照射下像是在發光,這發色因為淺淡,不顯雷人,反而多了一分神秘與莊重,配如此炫酷的頭發的是一張仿若謫仙的臉。
對方剛剛湊到她耳邊講話,此刻仍彎著腰,常樂從他那雙桃花眼中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倒影,她總覺得這雙眼有些似曾相識,像是她曾經認識的人也長了一雙,一時竟想不起是誰。
不過,讓她驚得忘記了渾身疼痛的是他的左眼,那是一抹奇異的淡銀色,和自己藏在層層繃帶下的右眼何其相似,像是出於同源。
這個認知讓她心跳加速,自己是有同類了嗎,這世間不隻有自己忍受這一切嗎。
“你……”她有很多問題想得到解答。
對方將指尖撫上她臉上的繃帶,先一步開口說:“為何要畫地為牢?”
常樂默了默,隨後啞聲道:“看到的讓人犯惡心,總是讓我離群。”
“但是看到的是真實的對吧。”
常樂悶悶地點了點頭。
他蹲了下來,與她平視,眼裡像是融進了一整個春天,溫聲道: “當你足夠強時,離群又有什麼關係呢。”
聽著他的話,常樂眼眶有些酸澀。
“誒,彆哭啊。”青年笑著摸了摸她的頭:“這不是痛苦的根源,這是更多的可能性,看你怎麼選擇啦,譬如我,就混的很好。”
常樂的眼淚止不住的掉下來,剛剛審判的那刻她沒哭,被私下嫌棄瞎子時沒哭,小時候挨欺負也沒哭,過往的不甘和委屈在這一刻如洪水開閘般傾瀉而下,她是越發不懂自己了,她怎麼會對著一個陌生人流淚呢?
“嘖,你這繃帶都哭濕了,不能要了。”他說完一揮手,纏繞著常樂十幾年人生的布條,頃刻粉碎成灰,被風帶去更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