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 屋漏偏逢連夜雨(1 / 2)

等到沈秋歌將白米飯和一鍋黃燜雞端上桌時,春夏兩個孩子的表情居然是驚恐。

她微微一動腦就明白了,這是怕她在裡邊下毒,要毒死他們。

沈秋歌朝沈冬銘使個眼色,使完自己率先端起碗,埋頭乾飯。

沈冬銘很為難。

對大姐根深蒂固的恐懼沒那麼容易拔除,就算他知道眼前這人不是大姐,看著那張相似的臉也會覺得有些膽寒,更何況完全不知情的弟弟妹妹。

三個孩子坐是坐上桌了,哪怕肚子叫得震天響,咽口水的聲音都聽得見,依舊不敢動筷子。

甚至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沈秋歌深感這個沈秋歌造孽,不說彆的,往碗裡扒了些肉和菜,澆上一勺湯汁,端碗起身。

走到門邊,又扭頭朝沈冬銘叮囑,“吃完飯你把碗洗了啊。”

等到她關上門離開,三兄妹才敢望望那盆香得嚇人的菜。

沈冬銘給弟弟妹妹夾了肉,端起碗吃飯,扭頭從破爛的漏風窗戶往外看去,看見沈秋歌蹲在院子裡,毫無形象地啃著骨頭。

“哥哥。”沈春霖將碗裡的雞腿夾給了沈冬銘,“你吃。”

“春霖吃。”沈冬銘又夾了回去。

“姐姐她變得好奇怪......”沈春霖小聲說話,生怕被聽見。

“跟以前的姐姐相比,你們喜歡之前的,還是現在的?”

兩個孩子想都沒想,齊齊回答,“現在的。”

想起挨的打和驚嚇,沈冬銘也點點頭,“現在的姐姐,比以前好,所以不要那麼怕她。爹娘已經不在,爺爺奶奶的態度我們也清楚,所以姐姐是我們唯一的親人了。”

說到已逝的爹娘,兩個孩子的眼淚就出來了。

“彆哭,吃飽飯,下午才有力氣去送爹娘。”沈冬銘揉揉弟弟妹妹的頭。

“嗯嗯。”沈春霖連連點頭,給弟弟夾了菜,又大口吃飯,“哥哥,下午怎麼辦?伯伯他們要來幫忙送葬,看見姐姐又活了,會不會......”

“沒事,就說姐姐回到家時隻是昏迷不醒,沒有死。”

“好。”

心事重重的沈冬銘這頓飯並沒有吃得很香。

爹娘死後,家裡全部的錢都被姐姐拿出去還債,連房子都沒了,被迫住到這個茅屋裡來。

那時誰也不敢想能吃上這種煮乾的白米,家裡糧食也被拿走,剩的糙米黑麵都得省著吃。

而且大姐總嫌弟弟妹妹人小不會做事,吃飯也是白吃,更加不願給他們吃飽,動不動發脾氣,打罵他們都是常事。

現在他不祈願這個姐姐能對他們兄妹仨多好,隻要不像之前那個,就已經是天大的好人。

無論如何,能分給他們一口吃的,這份恩情,值得牢記。

至於這些東西哪裡來的,他不想多問。心力交瘁之下,哪怕這個姐姐是妖怪,隻要不傷害他們,他也認。

門外的沈秋歌把兄妹的話聽得一清二楚,連連感歎這幾個孩子挺乖,也挺可憐。

她吐掉雞骨頭,用菜葉子裹起澆了湯汁的米飯送進嘴裡,慢慢眯起眼,想彆的事情。

隻要不搗亂,肯聽話,她很樂意帶著他們生活。

從身份上來說,就算自己一個人逍遙去了,也不會有什麼問題,畢竟被她頂替身份的這個人德行就那樣,做出什麼都合理。

但眼下的情況,還真讓她狠不下心。

再說,身邊多點人,總是熱鬨的。

吃完午飯後有剩餘,沈冬銘將剩菜和米飯裝起,放到最裡邊的屋子,拿乾淨稻草隔開,竹篩蓋上,又抱去被子覆到竹篩上。

確定不會有味道飄出後,他開窗開門通風,然後帶上弟弟妹妹洗碗。

正是秋風起時,殘留的香味很快散了,土牆還是那個土牆,茅屋還是那個茅屋。

下午,村裡正找來抬棺的幫手們到了,看見完好站著的沈秋歌,都被嚇得不輕。

沈秋歌正要說話,被沈冬銘拉住。

沈冬銘站在人前,像模像樣朝那群人行了個禮,才開口道:“謝謝各位伯伯。”

“嗨,這孩子,說的什麼話,都是一村的,該幫這個忙。”

“唉,你們兄弟姊妹......這以後的日子,可該怎麼過。哎對了,不是說大妞她......現在怎麼樣了?是個什麼情況?”

“謝謝叔關心,爹娘在天之靈保佑,我們都以為大姐......沒想到大姐能在今天早晨醒來。但是她傷到了腦袋,很多東西記不清楚,像變了個人。不過隻要還活著,以後慢慢會想起的。”

沈秋歌站在一旁,心裡瘋狂給便宜弟弟鼓掌。

太牛批了這小孩兒。

直接給她找好台階,鋪好墊子,把話兜住了說,讓這群人背後想找點話茬都找不著。

把爹娘葬下後,姐弟幾人回家。路途太過遙遠,五歲的沈夏堯走得搖搖晃晃,小臉煞白,其他兩個臉色也不是很好。

沈秋歌看著沈夏堯快暈的樣子,伸手過去,“夏堯,來。”

從沒享受過這種待遇的沈夏堯一瞬間腦子都清醒不少,連連往哥哥身後鑽。

但是看著沒有發火的姐姐,想到中午哥哥說的話,他還是小心翼翼靠過去。

沈秋歌抱起他,心情複雜。

實在太輕了,根本沒有什麼肉。

此時的沈夏堯害怕極了,毫無安全感,瑟瑟發抖。

而在兩人身後,兄妹倆也很緊張。

“夏堯,你是不是很怕我?”沈秋歌語氣輕鬆,沒有給人帶來一絲壓迫感,“彆怕,以後我不會再打你們了。有我一口飯吃,就有你們一口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