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敲門聲將吳蔚和繡娘喚醒,繡娘瞪大了眼睛,眼中透出一絲惶恐,顯然是被早上的事兒給嚇著了。
“來了!”吳蔚揉著眼睛坐起來,攏著披散的頭發仍舊紮了個馬尾,趿著鞋子去開門,繡娘緊跟其後。
門口站著兩名男子和幾名婆子,看到吳蔚齊齊堆著笑,領頭的一個婆子說道:“姑娘,寒冬臘月不好過,姑娘初到此地想來是什麼都缺著,這些是裡正大人讓我們給你送來的。”
吳蔚看了看地上的東西,讓開身子:“請吧。”
“哎!”婆子笑著點了點頭,招呼其餘人把東西搬進屋。
繡娘儘可能離那些人遠一些,再遠一些,可這小小的堂屋甚至容不下所有人同時進來,繡娘隻能躲到了吳蔚的身後。
堂屋的地上很快就堆滿了東西,繡娘傻眼了:居然真的有人給他們送糧食,還是裡正的人!
自己不是在做夢吧?繡娘偷偷掐了自己一把。
“姑娘,這是裡正大人和咱們族裡的一點兒心意,咱們這兒離京城還很遠呢,這些就用作姑娘之後的盤纏,還希望姑娘不要嫌少,咱們這兒比不了富庶的地方。”
吳蔚看著婆子手上托著的兩串銅錢,大概有一貫,折合白銀一兩,都換成銅板用起來更方便,看來裡正已經完全相信了自己編造的故事。
吳蔚不為所動,隻是朝婆子及眾人拱了拱手,淡淡道:“東西我收下了,至於銅板,小女子實在是受之有愧。我這一路走來雖得到過許多幫助,卻從未接受過銀錢上的資助,勞煩嬸子轉告裡正:家規如此,請裡正莫要怪罪。”吳蔚故意把話說得文縐縐的,這些人看吳蔚的眼神都不同了。
要是看不出裡麵的彎彎繞,吳蔚大學四年上課偷看的那些宮鬥,宅鬥的電視劇算是白看了。
且不論對於吳蔚這個隨時都有可能穿越回去的人來說,這些銅錢幾乎等於沒用,就算是有用……為了繡娘吳蔚也不會要的。
這些銅錢吳蔚收也就收了,但不拿定然有不拿的好處,這些無形的好處都是給繡娘攢的,等以後自己離開了……裡正哪怕是念及一丁點兒自己的因素,繡娘的日子就會好過許多。
那些農戶哪裡見過像吳蔚這樣的女子呢?連客套的話都不知該怎麼接,隻得聽吳蔚的,帶著銅錢兒,堆著笑離去。
“蔚蔚!”繡娘激動得竄到吳蔚身邊,一把抓住了吳蔚的胳膊,這幾日她正愁著糧食不夠過冬,這下可全都解決了。
吳蔚眼疾手快捂住了繡娘的嘴邊,湊近了,僅用二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等一會兒再高興。”
繡娘點了點頭,吳蔚笑著鬆開了手,二人幾乎挨在一塊兒,就像是兩個正在玩躲貓貓,藏在櫃子裡的孩子一樣。
直到外麵再也聽不到一點兒聲音,吳蔚推開門探頭出去,所有人都走了。
“好了,他們走了。”
繡娘像隻快樂的小鳥,撒開了吳蔚的胳膊,在堂屋中穿梭,清點著裡正送來的東西。
一鬥白米,一鬥白麵,還有幾樣粗糧,粗糧加起來差不多有一石,兩筐大白菜,一筐蘿卜,一筐土豆,一籃子雞蛋,一袋子黃豆,一大塊肥多瘦少的豬肉,在科技較為落後的古代,肥肉能煉油更珍貴,價錢是精肉的兩倍以上。裡正派人送來的這些東西,可以說是很有誠意了。
繡娘打開一個用布單獨包好的圓柱形物件兒,開心地說道:“蔚蔚!你看,裡正大人還送了一匹布給我們,這下好了,能給你做兩身衣裳。”
“好啊,我正好想見識一下繡娘的手藝呢~。”
繡娘抱著著布匹回頭看了吳蔚一眼,吳蔚愣了神。
她還是第一次從繡娘的臉上看到這樣的神情,透出一股……溫柔和欣喜,就像闊彆大海的水手重新摸到了船槳,落魄的樂手撫摸著失而複得的吉他。
繡娘摩挲著手中的布料,輕聲道:“好長時間沒做針線活兒了,手都生了。”
“不會的,你做的衣服一定很好看。”
最大的困擾糧食的問題得到了解決,二人開心地整理起來。
繡娘家的堂屋和廚房灶台是一體的,整個堂屋的麵積隻有不到十個平方,去掉米缸,水缸和灶台,空間很狹窄。
二人合力將粗糧倒進米缸裡,珍貴的細糧則倒進了布袋裡,係好口放在架子的最上麵,用細密的竹篾編製而成的籃子裡,能防老鼠。冬菜在架子的下麵一一碼好,繡娘還細心地將較為完好的放在下麵,品相稍差一些的放在上麵,要儘快吃掉。
整理完畢,小小的堂屋也幾乎放滿了,吳蔚叉腰看著立在牆邊的木架,心裡很是踏實。吳蔚覺得:這是一種真實又質樸的幸福感,此時此地,哪怕木架上擺滿了金銀珠寶,都不及這些糧食和冬菜來的踏實。
繡娘抱著那匹布進屋了,靛藍色的布料男女老少皆宜,繡娘拖鞋上了抗,從那個連櫃門都沒有的櫃子裡取出一個布包,變戲法般地從裡麵拿出一把小剪刀,一個針線包,還有一把軟尺。
“蔚蔚,我給你做身衣裳吧?”
“這些布能做多少衣裳啊?”
“冬衣要比單衣多用些布料,這些布能做兩身。”
“那正好,咱倆一人一身。”
“我就不用了!不過年不過節的,我有衣裳穿。”繡娘明顯舍不得給自己做。
“那行,那我也不要了。”
繡娘柔聲勸道:“做一身吧?你這件衣裳珍貴,脫下來留個念想兒,先給你做一身冬衣,等開春兒了再做一身單衣,正好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