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書先生擱了茶碗,撫著長髯微微一笑。
玉鳶手裡的扇子落了,在漆木麵上哢地一聲響。她慌慌撿起,羞赧道:“小姐,我走神了,沒注意拿扇子。”
魏蟬兒頭也不偏,擺擺手,道聲無妨,又聽著說書先生講下去。
她暗自思忖,這趙姝亭莫非是故意敗壞自己名聲,才解了婚約?或是鬼上身?
“原來,那趙小姐身上,多了一縷彆人的魂魄,和那和尚因此一見如故。人有七魂六魄,若是少了一魄,神靈有缺。趙小姐在王小少爺死訊傳來時,便已丟了一縷愛魄。可不知何時,收進了一縷彆人的魂魄。”
台下有人多嘴問:“這做個法事,不就除掉了?還有什麼稀奇事可講?”
亦有人附和:“不是衛相府千金和貓妖的故事麼,怎麼講了半天,還是趙家的事兒?”
說書先生便接著道:“道士自有她的見解,她觀測到,這多出的魂魄並非孤魂野鬼所有,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身上丟掉的。她做法事,隻會讓這個人魂飛魄散,故而要尋得真身。”
魏蟬兒低聲道:“那肯定是相府千金了。”
玉鶯驚奇地側目一看,又規規矩矩轉過頭去聽。
“當晚,道士在平豐城布了一卦,總算尋到魂魄的真身,但卻發現,這真身旁還有個意想不到的存在。”
說書先生說到這裡,將扇子一合,頷首道:“今日便說到這裡,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玉鶯有些耐不住性子,嘟囔著:“怎麼斷在這裡?”
魏蟬兒失笑,將碟子裡的茶糕拈起,塞到玉鶯手裡,鬆鬆理起披帛,起身欲走。
“明日再來罷。”
玉鶯便咬了一口茶糕,追在魏蟬兒身後,往府上回趕了。
正如說書人嘴裡的趙王兩家,魏府和李府也有一樁皇親。
魏蟬兒是魏家的獨女,於暑日而生,產時門外立有一隻蟬,故而起名為蟬兒。李家世代習武,征戰邊疆,戰功赫赫。那少爺卻是個紈絝子弟,整日花天酒地。
魏蟬兒自小飽讀詩書,自然看不上這些富家少爺,她百般不願,卻鬨不過陛下一旨命下。
而魏家老爺巴不得攀高枝,日日在李家麵前美言,這婚事板上釘釘,斷拒不了。
烈日當空,京城河畔碧波蕩漾,白光亮得晃眼。魏蟬兒使絹子擦去額頭的細汗,暗自思量。
她若是學趙姝亭,找個人藏在房裡,這婚事估計也吹不了。魏老爺向來重名聲,這種事,絕不會叫李家知曉。
可她難道肯隨意被人安排麼?
魏蟬兒沉了臉,手中的絹子絞出了皺紋。